“我的发报机藏在居住区第三间棚屋的夹层里。”陆澈说,“但那是黑塔给的设备,可能有后门或追踪器。”
“交给监管者7号。”林汐做出决定,“它最懂机械和系统。让它检查、清理,必要时改造。我们要确保发出的信号看起来来自你,但不会被反向追踪到偕明丘的精确位置。”
计划开始成形。
一种奇特的联盟在云海中建立:曾经的侦察兵,现在的叛逃者;追求理性的记录者;以及试图在末世的恶意中开辟一条生路的引航者。
“现在,”林汐说,“我们需要做三件事。”
她竖起手指:
“第一,陈默,你立刻开始编写诱饵识别算法,并与溯光、监管者7号协调,准备情感噪音广播方案。”
“第二,陆澈,带陈默去取你的发报机,然后去找监管者7号。你们三个合作,准备明天的‘汇报’。内容要让我们来定——既要误导黑塔,又要保护陆晴。”
“第三,”她看向东方,那里云层渐薄,隐约露出深蓝色的夜空,“我需要和溯光、坤舆、灵枢一起,准备天亮后的行动。如果一切顺利,我们不会被动躲避,而要主动引导这场追猎。”
陆澈听着,眼睛越来越亮。
这是他三个月来,第一次感觉到……方向。
在黑塔,他只知道服从命令,完成任务,保护妹妹。每一步都在别人的棋盘上。
但在这里,在这个飞行的山上,他听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词:“我们”。
不是“我命令你”,不是“你去执行”,是“我们需要做”、“我们一起”。
“林汐姐。”他忽然开口,用了个更亲近的称呼,“我能问个问题吗?”
“问。”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可以飞得更高,躲得更远,为什么非要和黑塔周旋,还要想办法救我妹妹这样……和你们无关的人?”
林汐沉默片刻。
然后她笑了,笑容在月光草的微光中很柔和:
“因为偕明丘不是一座山,陆澈。它是一句话。”
“一句话?”
“嗯。”林汐点头,“一句我们对这个世界说的话。我们在说:看,即使在天坠之后,即使资源匮乏,即使人心惶惶,人类依然可以选择不互相掠夺,可以选择带着伤者一起飞,可以选择保护孩子和老人,可以选择给AI一个休息的地方,可以选择听懂一颗宝石的低语。”
她望向下方沉睡的土地:
“这句话,如果我们躲起来小声说,没人听得见。但如果我们飞到所有人头顶,在黑塔的导弹和追兵面前,依然坚持这么说……那么总有一天,会有人抬起头,听见。”
陆澈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
然后他深深鞠躬,不是对领袖,是对一个理念:
“我明白了。我会……把这句话,也变成我的。”
他转身,准备带陈默下去。
“陆澈。”林汐叫住他。
少年回头。
“欢迎回家。”她说。
陆澈的眼泪又涌出来了,但他用力点头,抹了把脸,跟着陈默消失在通往下方平台的藤蔓阶梯上。
了望台上又只剩下林汐一人。
她重新坐下,靠在显现树的树干上,闭上眼睛。
水之共鸣展开,云的情绪涌入。
云在好奇,在兴奋,觉得今夜很有趣——这座山突然多了好多“想法”,那些想法像小小的闪电,在云雾中跳跃、连接、编织成网。
远方,地面。
那些热源停止了争吵,开始建立营地。但有一个热源特别焦虑,在营地边缘来回走动——那是疤脸吗?还是某个预感不妙的指挥官?
更远的地方,长河的方向,江水平静流淌,记忆的负担减轻后,它睡得像个孩子。
东方,深海的方向,有什么东西在苏醒。不是恶意,是某种更古老、更沉重的东西,像巨兽在深水中的翻身。
以及,偕明丘内部。
六十个人的呼吸,三十四个正在缓慢复苏的心灵,一个AI平静的待机脉冲,一颗宝石温暖的梦呓,一片森林温柔的注视,一片土地沉稳的脉动。
所有这些,交织在一起。
构成这座山。
构成这句话。
构成这个在云海中漂浮的、脆弱的、但无比坚定的可能性。
林汐睁开眼睛。
天色将明。
第一缕微光从云层缝隙中透出,给乳白色的世界镀上淡金的边缘。
新的一天,新的战斗,新的选择。
但这次,他们不再孤单。
有一个少年选择了站在光里。
而光,会吸引更多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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