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没有接触宝石,只是悬停在那里。
但一种清晰的、温柔的“声音”通过森林的网络传递给了宝石:
【慢一点,孩子。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一天讲一个故事。】
宝石的光芒骤然一顿。
它似乎愣住了。
从来没有人对它说“慢一点”。在它过去的认知里,要么是镇压(长河部落),要么是掠夺(紫色密钥的本能),要么是短暂的接触后迅速离开(那些坠江者)。
“有很多时间”?
这个概念对它来说,太陌生了。
宝石的光慢慢收敛,从兴奋的闪烁变成平缓的呼吸般脉动。
灵枢的叶子轻轻旋转:
【你收集了这么多故事,需要一个名字来装它们。我给你取一个,好不好?】
宝石传来期待的波动。
【你诞生于长河之下的等待,净化于晨光之中的对话,现在栖息于偕明丘上的倾听。就叫你‘溯光’吧。逆流追溯时光,收集所有在光里闪耀过的记忆。】
宝石——现在该叫溯光了——光芒大盛。
那光芒不再是之前的急切,而是一种……被认可的喜悦。
坤舆的意识传来沉稳的脉动:【溯光。好名字。来,坐这儿,慢慢讲。土地有的是时间听故事。】
岩石地面自动隆起,形成一个小小的、光滑的“座位”,就在显现树旁。溯光缓缓飘过去,落在座位上,光芒变得柔和而安定。
它终于安静下来了。
但安静只持续了五分钟。
“溯光溯光!”小河拉着晨光跑过去,蹲在“座位”前,“你能让我看看……江里最大的鱼长什么样吗?”
溯光的光芒亮了一下。
下一秒,小河和晨光的意识里“出现”了一幅画面——
一条超过三米长的青灰色江鱼,在深水处缓缓游动。它的鳞片上有岁月留下的伤痕,眼睛里倒映着江水百年的记忆。它游过一个沉没的古镇的牌坊,游过一个战争年代坠落的飞机残骸,游过一个现代人扔下的塑料瓶。
画面清晰得像是亲身经历。
“哇!”小河惊呼,“它好大!它吃什么?”
溯光又亮了一下。
这次是味觉——不是人类的味觉,是鱼的味觉。水草的清甜、小虾的鲜腥、淤泥里微生物的复杂滋味……
晨光皱起小脸:“不好吃。”
小河却兴奋地说:“原来鱼觉得水草是甜的!怪不得它们爱吃!”
溯光似乎被这种互动鼓励了。
它开始“定制化”播放记忆。
老吴走过来,随口说:“我想看看江边开得最好的花是什么样。”
溯光给出答案——不是一朵花,是一片。江岸某处隐蔽的河湾,野蔷薇、月见草、菖蒲、芦苇在同一个季节盛开,颜色层次分明,像是大地自己调出的水彩画。
吴小玲问:“江水最干净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溯光展示了一个清晨——暴雨过后,江水暴涨,浑浊的泥水尚未完全沉淀。但在江面下三米处,光线穿透水体,形成一道道光柱。光柱里,微小的浮游生物像星辰一样旋转,干净得像另一个世界。
陈默犹豫了一下,问:“江水……怎么计算流量?”
这个问题让溯光沉默了足足十秒。
然后,它给出了一份让陈默目瞪口呆的“答案”——不是公式,不是数据,而是江水自己的“算法”。怎么感知每一滴雨水的加入,怎么记忆每一条支流的汇入,怎么预估每一次潮汐的影响,怎么用三百年的经验“猜”出明天的水位。
那不是数学,是直觉,是经验,是流动本身积累的智慧。
陈默站在那儿,数据屏上的计算完全停止。她第一次意识到,有些“计算”根本不是计算,是……生命自己的逻辑。
天色渐暗。
月光草的光脉亮起,公共区笼罩在柔和的银蓝色光芒中。
溯光还在“说话”,但不再是倾倒式的发泄。它学会了互动——你问,它答;你沉默,它安静;你表现出兴趣,它给出更多细节。
像个终于找到玩伴的孩子,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社交的边界。
林汐坐在显现树下,看着这一幕。
晨光和小河在跟溯光“玩猜记忆”的游戏——小河描述一个模糊的场景(“一个老爷爷在江边捡东西”),溯光在浩如烟海的记忆里搜索,然后给出最匹配的画面。猜对了,两个孩子欢呼;猜错了,溯光会不好意思地闪烁几下。
老吴和几个新加入的成员围坐着,听溯光讲“江底沉船的故事”。不是探险故事,是沉船自己视角的叙述——从建造时的骄傲,到航行时的自由,到沉没时的恐惧,再到成为鱼群家园的平静。
吴小玲和赵磊在记录溯光展示的“江岸植物图谱”——那是江水自己“观察”了三百年的结果,哪些植物在什么水位长得最好,哪些植物能净化污染,哪些植物会吸引什么样的鸟。
陈默还在研究江水的“算法”,眉头紧锁,但眼神里有种近乎痴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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