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站在山脊上,看着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升起。光线最初只是天际线上一道模糊的金边,然后缓慢地、不容置疑地,开始浸染云层,浸染天空,最后泼洒向大地。
但今天的光,和往常不同。
当第一缕晨光触碰到73号站周围的月光草田时,整片草田没有像往日那样单纯地反射光亮——而是吸收了它。
银蓝色的草叶在一瞬间变得透明,像是用光本身雕琢的晶体。光在叶脉间流淌、汇聚、然后通过地下根须网络,输送到山体深处。
林汐感到脚下的土地开始变得温暖。
不是阳光照在表面的温热,是从内向外透出的、像活体生物的体温。那种温暖有节奏地脉动着,和她自己的心跳渐渐同步。
咚...咚...咚...
岩石在舒展。不是形变,是某种更本质的放松——就像一个人从紧绷的状态缓缓呼出一口长气,让肌肉、骨骼、关节都找到最自然的位置。
她闭上眼睛,听见土地在说话。
不是语言,是亿万年的记忆:远古的造山运动,火山的咆哮与沉寂,冰川的推进与退却,森林的生长与腐朽,动物的迁徙与灭绝...所有的记忆都沉淀在岩层里,在矿脉里,在地下水系里,像一本用地质时间写成的厚重史书。
而现在,这本书正在被翻阅——不是被她,是被书自己。
“你在找什么?”她在意识里轻声问。
土地沉默了片刻,然后传递来一个意象:一只雏鸟第一次展开翅膀,在悬崖边试探气流。
它在学习飞翔。
不是物理层面的升空,是某种存在状态的转换——从“被重力束缚”到“与重力对话”。林汐忽然理解了:土地从未想过要反抗重力,它只是想和重力重新商量一个相处方式。
像两个老朋友,决定换一种更舒服的坐姿。
她睁开眼睛,看向下方。
陈默和赵磊已经把所有监测仪器搬到了露天场地。屏幕上,数据像疯了一样刷新:
区域性重力扰动值:+/- 0.7G
能量场稳定度:91.4%
谐振节点同步率:99.8%
地表位移量:0.00米
最后一项数据让林汐愣了一下。按理说,如果整片土地在准备悬浮,地表应该有微小的抬升或沉降。
“没有位移。”陈默抬头,眉头紧皱,“但重力参数确实在剧烈波动。就好像...重力场在重新分配,而不是消失。”
赵磊正蹲在一丛月光草旁,用便携显微镜观察根须的变化:“它们在加速晶化。不是生长新的晶体,是原有组织的转化——细胞壁在重组,纤维素纤维在沿着能量流线重新排列。就像...”
他寻找着合适的比喻:“就像一支军队在接受检阅,每个士兵都在调整自己的站位,直到所有人排列成最完美的阵型。”
林涛从通讯站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张刚打印出的能量频谱图:“姐,你看这个。”
图上,代表73号站能量特征的曲线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原本清晰的波峰波谷开始模糊、扩散,频率范围在快速拓宽。就像一个人的声音,正在变成整个合唱团的和声。
“它在融合。”林汐轻声说,“不是六十四枚节点在协作,是整片土地的所有组成部分——每一块岩石,每一粒土壤,每一株植物,甚至每一滴水——都在进入同一个谐振状态。”
她抬起头,看向天空。
云层很高,很薄。但在那些云的间隙,她隐约看到了几个微小的、不自然的反光点。
卫星。或者高空侦察机。
她数了数:三个不同的轨道特征,三个不同的势力。
都在看。
但没有动。
“他们为什么只是看着?”林涛小声问。
“因为他们也在学习。”陈默调出另一组数据,“我们周围的电磁环境从凌晨三点开始,就处于持续扫描状态。至少七种不同频段的探测波在交叉覆盖这片区域。但他们只是扫描,没有干扰,没有压制,甚至没有尝试通讯。”
“像科学家观察培养皿里的细菌。”赵磊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不干预实验进程,只记录数据。”
林汐感到一阵寒意。不是因为恐惧,是因为某种更深层的清醒:她和她的土地,对某些存在而言,真的只是一个“实验组”。一个验证某种可能性的样本。
但样本,也可以选择成为什么样。
“继续。”她平静地说,“既然他们想看,那就让他们看到想看到的。”
“看到什么?”
林汐看向东方完全升起的太阳,光洒在她脸上,让她的眼睛像两枚温润的玉石。
“看到一片土地,在温柔地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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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所指挥中心,同一时间。
孙铭盯着全息投影上的能量图谱,指尖无意识地敲击桌面。图谱中央,73号站区域的能量特征正在发生他无法理解的演变——那已经不是常规的谐振场,而是某种...有机的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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