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霍仲孺的恐惧和王贺的震惊之下,我不动声色的狠狠羞辱了霍仲孺,完成了所谓的“对霍去病复仇”。
但是,这种复仇的快感转瞬即逝。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霍去病是当着皇帝的面杀了李敢,我只是让他爹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情下跪、甚至都不敢让他知道我的身份,这叫报仇吗?这充其量叫趁人家不在家,去欺负人家家里的老头子吧?
想到此处,我的心里浮现出莫名的羞耻感,我觉得如果李敢或大爷在世,都不会以我的举动为荣。
当然,在这时,我占据了非常好的主导地位,事情要怎么发展完全可以按照我的意愿进行。
如果我的老师是主父偃或者张汤,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局面弄得更混乱,趁着霍仲孺六神无主,引诱他签字画押,让他承认一堆“莫须有”的罪名。然后再想办法添油加醋做实霍仲孺勾结盗钱集团的证据,让王贺将百口莫辩的霍仲孺弄到刘彻面前,令刘彻好借着这个把柄好好敲打霍去病。如果霍去病还不听话,我想刘彻不会介意把他这个不值钱的亲戚名正言顺的宰了泄愤。
如果我的老师是公孙弘或者田蚡,我会找理由将已经唾手可得的功劳让给王贺等人,并将廷尉衙门和暴、杨、马三系“绣衣使者”全部搅和进来,最好再把卫青一系也拉下水,最后躲到幕后静观他们斗个数败俱伤。
如果我是二大爷李蔡一手栽培的学生,我会想办法劝霍仲孺“不要连累霍去病”,让他稀里糊涂的自戕,从而达到报仇的目的。
但是,我的老师是汲黯,这让我对这些下作阴谋都不屑、不齿。我与霍去病的仇恨与霍仲孺无关,让霍仲孺下跪勉强就算是让他承担了自己作为权贵家属僭越“三互法”的代价顺便让我出出气,但在我能做出的事情尺度上也就到此为止了。
在我内心发生这些剧烈波动的时候,我一直是不发一言的。霍仲孺也不敢起身,王贺更是不敢插嘴。
待我思量仆定,我拉霍仲孺起身,道:“请霍公带我们去看一眼你要搭救的那些持有三铢钱的嫌疑人,我看过之后才能决定如何帮你转圜。”
霍仲孺闻听立即道:“人就藏在我府上,我马上安排人带过来!”
我示意王贺陪着霍仲孺一起去办。没多久“冠军县”县尉乘韫就将那十几个被通缉的手持三铢盗钱的宛县百姓叫到了内堂。这些人都是普通穷苦人着装的男性,从二十多岁到五十多岁的都有。
霍仲孺刚要开口让这些人向我陈述冤情,我摆手止住道:“让他们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即可。”
在淮阳的时候,我看过栾移石关于长期从事“私铸盗钱”者的手掌情况的案卷描述,二百多被判“钛左趾”者我也亲自监督了其中不下五十个人犯的执行过程,可以说对从事“私铸盗钱”者的手掌特点非常清楚。当然,如果有常年从事铸铜、冶铁等业的工匠,其手部情况也许会和“私铸盗钱”者相似,但是眼前的十几个人显然都是农夫,手上的纹路、老茧等都与“私铸盗钱”者完全不符。
接着,我又简单问了这十几个人两个问题:第一,他们每个人的三铢盗钱共有多少?第二,这些钱从何而来?
经过这些人的供述,这些人持有的三铢盗钱在一、两缗到四、五缗不等;来源虽然很难都被说清楚,但是大致都与卖农产品获利及存量金银消费后被找钱有关。他们都表示:在元狩四年之前,他们根本没有“盗钱”的概念,质量较次的盗钱在付款或者找钱时也会主动给他们打折,所以他们都不抗拒用三铢盗钱。朝廷发告示说要三铢钱换五铢钱时也没有告诉他们会没收盗钱、超过持有一缗盗钱还要坐牢,他们这拨人因为都是一个村的,在换钱时发现捕手要捉拿他们后齐心拒捕才逃到了“冠军县”地界。
一位老者道:“我们开始只听说有很多人‘私铸三铢盗钱’被抓,但是我们压根没想到我们自己都算啊!而且听说会被判得很重,我们也是急了才敢拒捕,请钦差大人明见啊!”
我故作冷漠的看了一会儿这些“嫌疑人”,然后让乘韫将他们送出去。乘韫怯生生的问我道:“请问御史,这些人下面如何处置?”
我不动声色道:“之前怎么处置还怎么处置。等霍公觉得可以有别的计较了你们照办就是。”
等忐忑的乘韫带着“嫌疑人”们离开,我对霍仲孺道:“霍公也算是古道热肠的好人。我检查了这些人的手,的确不是‘私铸盗钱’者的状态。”
霍仲孺冲我不住点头作揖,一点不像不可一世的霍去病的老爹。
我冲王贺道:“道长,这里还是我说了算,对吗?”
王贺忙道:“当然!”我知道此刻他心里也忐忑得很。
“事情过去后安排这十几户人到你们村上生活难度不大吧?”我对霍仲孺道,“实在有难度安排点假婚姻、假投亲也可以。”
“那廷尉衙门那边呢?”霍仲孺依旧忧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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