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充满了懊悔和看似真挚的怀念。
叶重大多时候在听,偶尔嗯一声,或者喝一口酒。
他看着林守业表演,看着他那张因为酒意和激动而泛红的脸,看着他眼神里闪烁不定的光。
直到月上中天,林守业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打着酒嗝告辞。
叶重送他到门口。
“回吧,老叶,别送了。”
林守业摆摆手,脚步虚浮地走进巷子,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叶重关上门,插上门闩。
院子里的酒气还没散,混着夏夜闷热的空气,让人透不过气。
叶寒枝从屋里出来,看着父亲。
“爹,林伯伯他……”
“去睡。”
叶重打断他,声音僵硬。
叶寒枝抿了抿唇,转身回屋了。
叶重没有立刻进屋。
他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冷水,从头顶浇下。
他打了个寒颤,胃里的酒意翻涌得更厉害。
妻子不知何时站在了正屋门口,手里拿着一件干布衫。
“擦擦吧,夜里凉。”
她声音平静,把布衫递过来。
叶重接过布衫,胡乱擦了把脸和头发。
“他今天话很多。”妻子说。
“嗯。”
叶重把湿布衫搭在肩上,“唱了出好戏。”
“唱给谁看?”
“唱给他自己看。”
叶重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月亮被薄云遮着,朦朦胧胧,“唱得他自己都快信了。”
妻子沉默片刻。
“树欲静而风不止。”
叶重低下头,“该来的,躲不掉。”
“你打算怎么办?”
叶重没回答。
他走到石桌边,拿起林守业喝过的那个碗,碗沿还沾着一点酒渍。
两天前,老赵告诉他那些消息时,他一个人在后院坐了半宿。
磨刀石沙沙地响了一夜。
有那么几个瞬间,杀意缠住他的心脏。
他知道林守业住在哪里,知道他的作息,知道怎么悄无声息地解决掉这个麻烦。
以他的身手,不难。
但他最终没有动。
“他怕了。”
叶重忽然说。
妻子看着他。
“他穿着那身官服,爬得越高,心里越虚。”
叶重放下碗,碗底磕出一声轻响,“他怕我挡他的路,怕我把他那些见不得光的老底翻出来。所以他来了,演戏,道歉,想稳住我。”
“你让他稳住了?”
叶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表情。
“他心里那把刀,是他自己悬上去的。我碰都没碰。”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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