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回到靠近边境的城镇,看到的不是新皇登基后应有的景象,而是比离开时更多的难民。
他们挤在城墙根下,蜷缩在破庙里,眼神空洞,像秋后等着被霜打掉的叶子。
官府的施粥棚前排着长龙,轮到的人端着的碗里,粥水清得能照见自己枯瘦的脸,米粒数得清。
他记得很清楚,新皇登基后颁布的第一道明旨就是赈济江北灾民,安抚流亡。
这算哪门子赈灾?
他站在粥棚远处,看着那些麻木地舔着碗底的人,眉头拧紧。
随即,他又自己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丝苦涩。
还想不明白吗?
赈灾的粮食,赈灾的银子,从国库出来,经过一层层衙门,一个个官吏的手,每过一道手,就得剥一层皮。
等到了这最底下,能剩下点刷锅水,已经算是上面“皇恩浩荡”了。
指望他们真心救人?
不如指望石头开花。
他在镇上有一间破茅草屋,是以前行医时落脚的地方,带着个小院。
他转身去了当铺,把那间屋子的地契拍在柜台上。
掌柜的捏着地契看了看,又抬眼打量他一番,吐出两个字:“二两。”
陈文没还价,拿了二两碎银子,去米铺换了两担糙米。
他自己在难民聚集的角落支起一口锅,捡来柴火,开始熬粥。
他不放太多水,粥熬得稠,冒着实实在在的米香。
难民们起初不敢靠近,看他穿着不像富户,又只有一个人。
直到一个饿极了的孩子忍不住凑过来,陈文舀了满满一碗稠粥递过去,那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才让其他人慢慢围拢过来。
陈文不发一言,只是沉默地舀粥,递给每一个伸过来脏兮兮的碗。
他看着那些人因为一碗稠粥而暂时亮起的眼神,心里那点因为没能拿到五千两黄金而产生的迷茫,似乎被这实实在在的米香冲淡了些。
杀一个人,救很多人?
这念头此刻显得如此虚妄。
还是这样实在,一碗粥,就是一碗粥,能顶一顿饿。
……
草原的夜,风带着凉意,吹动半人高的野草,发出沙沙的声响。
江无花伏在草窠里,像一块沉默的石头。
她身后,分散潜伏着三十个黑石部落的青年。
他们是乌力罕精挑细选出来的,部落里最强壮、最悍勇的。
此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紧张和兴奋。
巴扎也在其中,他离江无花最近,眼睛在黑暗中发光,不时偷偷瞟向她的侧影。
他们的目标,是前方山坡下那片庞大的营地——灰狼部落。
几十个毡包簇拥在一起,中心地带甚至燃着几堆不灭的篝火,隐约能听到守夜人的交谈。
灰狼部落是方圆百里内最大的部落,人口众多,战士彪悍,常年占据着这片草原上水源最充足、牧草最丰美的几片草场。
黑石部落和其他小部落,只能在他们的夹缝里,捡拾一些贫瘠之地,看人脸色过活。
乌力罕考虑了三天,最终给了江无花三十个人。
他的条件很直接:
江无花帮黑石部落解决灰狼部落这个最大的威胁,作为回报,这三十人,连同他们背后的家庭,以后就听她调遣。
这是一场赌博,赌赢了,黑石部落能翻身。
赌输了,这三十个壮劳力折进去,黑石部落也离灭亡不远了。
江无花答应了。
她需要这第一把火,需要这第一批肯跟着她刀头舔血的人。
光靠她一个人,什么都做不成。
要扳倒灰狼部落,硬碰硬是找死。
唯一的办法,就是像她对付无欲求的杀手那样,精准,狠辣,直取要害。
灰狼部落的强大,维系在现任首领铁赫的威望和武力上。
只要宰了铁赫,他那几个儿子为了争夺首领之位,内部必乱。
树倒猢狲散,依附的小部落也会离心。剩下的,不攻自破。
她仔细观察过几天,铁赫每晚都会在最大的那个毡包里,周围守卫不算特别严密,大概是觉得在这片地界上,没人敢来触他的霉头。
今夜,就是机会。
时间一点点过去,营地里的篝火渐渐弱了下去,守夜人的身影也变得稀疏。
江无花打了个手势,三十个黑石部落的青年,借着草丛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营地边缘摸去。
他们的任务不是杀人,是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
江无花自己,则像一缕真正的幽魂,绕到营地侧后方,目标是那个最大的毡包。
巴扎想跟上来,被她用眼神严厉制止。
他悻悻地停下脚步,握紧了手里的弯刀。
江无花贴近毡包,耳朵贴在厚厚的毡壁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有沉重的鼾声,还有一个女人细微的啜泣声。
她拔出匕首,在毡壁上划开一道不起眼的口子,侧身钻了进去。
毡包里很宽敞,点着一盏昏暗的羊油灯。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大汉躺在铺着厚厚兽皮的矮榻上,鼾声如雷,正是铁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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