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蹲在河边,磨他的刀。
刀身狭长,像柳叶,也像他用来刮除腐肉的那把救命刀。
河水很凉,流过他指缝。
他磨得很仔细,一下,又一下。
有人叫他陈文,更多人叫他“悬壶刀”。
地榜三十一名,悬壶刀。
这名号在江湖上有点怪。
别人上榜,靠的是杀了多少成名人物,挑了哪个山寨。
他上榜,据说是因为有一次,为了救一个被仇家追杀、逃进他暂住破草屋的小门派弟子。
他一个人,一把刀,挡住了追来的十七个高手,其中包括两个玄榜上有名有姓的。
他没下杀手,只是让那些人暂时失去了动武的能力。
这事传开,人们才发现,这个平日里背着药箱、专给穷苦人看病的郎中,刀法比他的医术更吓人。
他活得清贫。
凭他的本事,随便投靠哪个世家大族,做个供奉,金银财宝、娇妻美妾都不会少。
他不去。
他只在实在揭不开锅的时候,才会接几个活,换点米粮药材。
接的活也怪,有时是去某个瘟疫横行的村子救人,有时是深入险地采一味稀世草药,只为救一个与他素不相识的贫家子。
得来的酬劳,转头又换成药材,施舍给那些连诊金都付不起的穷苦人。
有人不解,问他图什么。
他那时刚给一个老乞丐接好断腿,正收拾药箱,闻言抬起头,脸上沾着点灰,眼神却很亮。
“想做点什么。”
他说,“不想争强好斗一辈子。想在史书上,留个名字。”
顿了顿,又低头,声音轻了些,“看不得穷苦。”
这话听起来有点傻,甚至有点天真。
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世道,想靠救人留名史书?
江湖朋友听了,多半嗤笑一声,骂句“痴人说梦”。
但他就是这么做的,年复一年。
现在,他磨刀,不是为了救人。
他听到消息了。
地榜十四,女罗刹。
慕容家悬赏五千两黄金,要她和那个叫冷云舒的人的命。
活的,翻倍。
五千两黄金。
这个数字在他脑子里转。
能买多少粮食?
能救活多少在灾荒里挣扎的人?
能建多少间遮风挡雨的屋子?
能让像刚才那个老乞丐一样的人,少受多少苦?
他能用这笔钱,安稳很久,不用再为生计去接那些他不愿意接的活。
他知道女罗刹是谁。
听风楼的消息传得飞快,齐天盟盟主。一个在江北搅动风云,杀过官兵,也杀过豪强的女人。
是好是坏,他说不清。
他只知道,杀了她,能救很多人。
至少,是另一种形式的“救”。
他收起磨刀石,用河水洗净手。
他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一张平凡的脸,没什么特色,只有那双眼睛,带着点常年与草药、与伤病打交道的沉稳。
干完这一单,可以救很多很多人。
他对自己说。
虽然,他可能会死。
那个女罗刹,能杀得京城人头滚滚,能跻身地榜十四,绝不是易与之辈。
燕十三也在她身边。
他站起身,擦干手,将刀插回腰间的刀鞘。
刀鞘很旧,皮革磨损得厉害。
死?
他笑了笑,有点自嘲。
人生不就是这样吗?
不然活得也太没意思了。
他自认为。
他背起那个比刀鞘更破旧的药箱,里面装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和晒干的草药。
救人的,和可能要用来杀人的,都在里面。
他迈步向西,朝着草原的方向。
脚步不快,但很稳。
路上,他遇到一伙溃散的兵痞,正在抢劫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落。
他停下脚步,看着那些兵痞将村民不多的粮食和仅有的几头瘦羊抢走,看着村民跪地哀求,换来的是拳打脚踢。
他握了握刀柄,又松开。
他走过去,对那些兵痞说:“放下东西,走吧。”
兵痞头子打量着他,看他一身粗布衣服,背着个破药箱,像个游方郎中,狞笑起来:
“哪里来的穷酸,敢管爷们的事?滚开!”
陈文没滚。
他拔出刀。
刀光一闪,很快,快得那些兵痞只看到一道光掠过。
然后,他们手里的武器,齐刷刷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兵痞们愣住了,看着手里只剩半截的刀枪,脸上露出惊骇。
陈文收刀入鞘,声音平静:“走吧。别再让我看见。”
兵痞们互相看看,又看看地上断掉的武器,最后看了看陈文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咽了口唾沫,丢下抢来的东西,狼狈地跑了。
村民围过来,千恩万谢,要把抢回来的粮食分他一些。
陈文摇摇头,从药箱里拿出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草药,递给受伤的村民。
“我只是路过。”
他说。
然后,他继续向西走。
他没要报酬,甚至没留下名字。
就像他做过很多次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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