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以左相严崇古为首的部分清流文臣,还恪守着嫡长继承的礼法,对他保持着表面上的尊重与支持。但赵胤知道,这种支持更多是出于对“正统”的维护,而非对他个人的认可。
内忧外患,如同无数冰冷的蛛丝,缠绕着这位年轻的太子,日夜勒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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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赵胤的目光死死盯在面前摊开的那份加急军报上。火漆是南疆边军独有的“赤蛟印”,此刻已碎裂,像是送信人途中遭遇了不测。
军报来自“雾瘴泽”,那是南疆深处一片终年被毒瘴笼罩的绝地。三年前,那里一处镇压“沼影魔”的上古封魔碑开始出现裂痕,朝廷先后派去三批修士和工匠试图加固,皆无功而返。这一次的军报只有寥寥数行,字迹潦草如鬼画符,透着绝望:
“封魔碑裂痕扩大,魔气外泄已污染方圆五十里……驻守八百边军及三名低阶修士全军覆没……末将王贲,携‘染魔铁’样本拼死突出……魔气仍在扩散,铁岩关危……”
旁边是一个简陋的木盒,盒盖已开,里面躺着一块拳头大小、泛着暗沉金属光泽的铁块。这就是“染魔铁”,原本是上好的寒铁矿石,此刻却散发着阴冷的、令人不适的气息。赵胤没有触碰,但即使隔着三步远,他也能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耳畔仿佛有极其细微的、充满恶意的呢喃。
他移开目光,看向其他奏章。
户部的奏报:今春北方三郡大旱,蝗灾继之,恐致百万流民。请求开仓放粮的折子后面,附着一张长长的、触目惊心的预计死亡人数。
工部的请示:鼎都部分城墙因“地气不稳”出现裂痕,急需修缮,但银库空虚,只能请求调用储备的“青罡石”——那是最后一批还能勉强承载简易阵法的石材,用一块少一块。
礼部转呈的文书:南方附属小国“夜郎”国内出现“血婴妖”作乱,王室几乎被屠戮殆尽,幸存者向宗主国鼎朝求救。文书末尾有一行小字注释:“夜郎国使团一行二十七人,入境后相继发狂互噬,仅一人抵达鼎都,呈文后暴毙。”
每一份,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知道,这些奏章明日将会出现在父皇的案头,而那位日渐憔悴的帝王,又会增添多少白发。
“咳咳……咳咳咳……”
窗外传来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那是李嬷嬷,他幼时的乳母。老人年轻时是宫中绣娘,一手双面绣堪称绝技,后来被派来照料刚出生的太子,一待就是十七年。
李嬷嬷待他如亲子。他三岁那年染上怪病高烧不退,是李嬷嬷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守着他,用湿毛巾一遍遍擦拭他的额头;十岁时第一次学骑马摔断胳膊,是李嬷嬷流着泪给他包扎,夜里偷偷在他枕边放上蜜饯;十五岁得知左丞相之女病逝,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是李嬷嬷端着一碗早就凉透的粥,在门外低声说:“殿下,嬷嬷在这儿呢……”
可就是这样一位善良的老人,如今却患上了无药可医的“灰肺症”。常年侍奉宫中,吸入了太多从“黑风渊”飘来的“瘴灰”,那些细微的、蕴含怨念的尘埃沉积在肺中,一点点侵蚀生机。如今她已咳血不止,太医署最好的御医来看过,只是摇头,开了几副安慰性的方子。
赵胤曾暗中派人寻访民间偏方,甚至想动用东宫私库去黑市求购传闻中的“清灵草”,但一无所获。末法时代,那样的灵草要么早已绝迹,要么珍稀到足以引发一场小型战争——三年前南疆一个小门派就为了一株三百年份的清灵草满门被灭。
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从脚底升起,漫过膝盖,淹至胸口,最终将他整个吞没。他握笔的手指指节泛白,笔尖悬在奏章上方,迟迟落不下去。批阅“准”字又如何?国库无银,仓廪无粮,军中无将。写下一串慷慨激昂的勉励之语又如何?边关的将士正在魔气中化作枯骨,北方的百姓即将易子而食。
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随父皇巡视北城防务时见到的一幕:一个不过五六岁的瘦弱孩童,蹲在城墙根下,用枯枝在尘土中画着什么。他走近一看,孩子画的是三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手拉着手,旁边写着“爹、娘、我”。带路的校尉低声说,孩子的父母都在去年冬天的妖兽袭城中死了,现在靠吃百家饭活着。
那一刻,赵胤几乎要脱口而出:“跟我回宫,我养你。”
但他没有。他只是默默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校尉,说:“给孩子换点吃的,再找件厚衣服。”转身离开时,他听见孩子小声问:“校尉叔叔,那个好看的哥哥是谁呀?”
校尉沉默了一会儿,说:“是太子殿下。”
孩子“哦”了一声,然后说:“太子殿下……能打过那些吃人的妖怪吗?”
校尉没有回答。赵胤也没有回头。
此刻,那个孩子稚嫩的声音仿佛又在耳畔响起,和窗外李嬷嬷的咳嗽声、脑海中边关将士的惨叫、北方灾民的哀嚎混合在一起,变成一种尖锐的、持续不断的耳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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