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须去。”雷恩没有犹豫,将自己基于ALPHA理论推导出的、关于“抑制剂”的初步构想(当然是经过充分技术包装和简化后的版本),以及前往枯萎峡谷的必要性,向铁手和盘托出。
铁手盯着他看了很久,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挣扎、恐惧,最终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他猛地用金属义肢重重砸了一下身旁的工作台,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妈的!老子在这鬼地方苟延残喘了大半辈子,还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行!你小子有种,老子就陪你疯这一把!”他喘着粗气,眼神凶狠,“不过,在去找死之前,得先把你那身破烂和家伙事儿捯饬得像样点!”
他指的是雷恩的狩猎弩和那身行头。铁手翻箱倒柜,拿出了他压箱底的宝贝——一根用某种战前高韧性复合材料制作的、弹性极佳的备用弓臂,以及一套结构精巧、能极大省力并提升箭矢初速的精密滑轮组。两人再次合力,在ALPHA提供的、更加优化的人体工程学与空气动力学图纸指导下,对雷恩的狩猎弩进行了近乎脱胎换骨的改造。新的弩身更符合发力习惯,稳定性与精准度进一步提升,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铁手还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了一件相对完好、内衬缝有老旧但依旧有效的凯夫拉防弹插板的皮质外套,以及一个结构复杂、带有双重过滤罐和简易增压功能的专业级呼吸面罩。
“记住咯,小子,”在出发前的最后一个夜晚,铁手递给雷恩一个装满了自酿、味道刺鼻却能在关键时刻提神醒脑的烈酒的小铁壶,沉声道,“废土上,活着回来,比什么都他妈重要。要是事不可为……别逞强,跑!不丢人!留着命,才能有机会把场子找回来!”
雷恩接过铁壶,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这份带着粗粝关怀的叮嘱铭记在心。
第二天黎明,天色依旧是被污染笼罩的昏黄。雷恩最后一次检查了自己的装备:改造一新的复合狩猎弩、两个装满特制箭矢(包括普通破甲箭、ALPHA设计的燃烧箭与信号箭)的箭袋、有限的浓缩食物和净化水、一个扩充了的急救包、几个用于采集样本的专用密封容器、以及最重要的——紧贴胸口收藏的ALPHA芯片。
他最后看了一眼在镇口默默目送他、身影在晨雾中显得有些佝偻的铁手,然后毅然转身,踏上了通往东南方向、那条被死亡与未知彻底笼罩的废墟之路。
【任务进入新阶段:主动侦查污染源,搜集关键材料。启动增强型环境感知与动态路径规划。风险等级:极高。】ALPHA的声音如同最冷静的领航员,在雷恩脑海中回响,为他注入一丝冰冷的勇气。
脚下的土地逐渐变得松软、粘稠,颜色加深为一种不祥的紫黑色。扭曲的植被越发稀疏,最终被一种仿佛由腐烂血肉、石油和发光真菌混合而成的、缓慢蠕动扩张的暗红色“菌毯”所取代。空气中的孢子浓度急剧上升,即使戴着专业的呼吸面罩,也能感到那股沉重的、带着腐蚀性的压力。远方传来的畸变体嘶吼,也变得更加密集和狂躁。
【环境辐射值超标427%。空气中孢子浓度达到危险级别。建议最大限度缩短暴露时间,避免任何形式的皮肤直接接触。】ALPHA的警告不断传来,同时为他规划着最安全(或者说,危险系数相对最低)的前进路线。
依靠着ALPHA的精准导航和这些时日磨砺出的敏锐感知,雷恩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多次有惊无险地避开了游荡的畸变体群和隐藏的辐射陷阱。在一次短暂的休整中,他从一具半埋在菌毯下的、穿着印有“生物危害”标识防护服的白骨旁,找到了一个尚且完好的军用级别水壶和半盒密封良好的、战前标准的广谱抗生素——这在医疗资源匮乏的废土,是无价之宝。
经过大半天小心翼翼的艰难跋涉,一片巨大、幽深、仿佛被天神用巨斧劈开在大地上的黑暗裂隙,如同星球的一道丑陋伤疤,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即使相隔甚远,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混合了极致恶意与腐朽的压抑感,便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让雷恩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那里,就是一切的根源——枯萎峡谷。
【警告!前方即将进入超高浓度孢子污染区!检测到强烈、混乱且充满攻击性的生物信号反应,数量……无法精确统计,存在多个高能量个体!建议:优先寻找制高点,进行隐蔽的远距离观测,切勿贸然深入!】ALPHA的警告提升到了最高级别。
雷恩找到一处崩塌的、原本可能是了望塔或信号站的混凝土结构残骸,艰难地攀爬上去。他趴在断裂的横梁后面,借助ALPHA增强并处理的视觉信号,透过峡谷上空那浓密得化不开的、闪烁着诡异磷光的孢子浓雾,竭力向谷内望去——
隐约可见的谷底,遍布着一种巨大的、如同活物心脏般缓缓搏动着的、表面布满粗大血管状脉络的暗红色肉瘤状聚合体,那就是……母巢的雏形?无数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畸变体,如同朝拜般密密麻麻地徘徊在肉瘤周围,其中几只体型远超腐蚀兽、散发着令人心悸能量波动的庞大身影,无疑就是这片死亡之地真正的霸主。空气中,肉眼几乎可见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孢子尘埃,浓郁得仿佛形成了粘稠的液体,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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