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喧嚣并未随着夜深而减弱,反而像某种夜行生物苏醒,发出了更加嘈杂、更加肆无忌惮的声响。
模糊的电子乐、叫骂、引擎轰鸣、还有不知何处传来的金属撞击声,混杂成黄昏街独特的夜曲。
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变得浓烈而油腻,与垃圾的腐臭和劣质酒精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微醺又警惕的复杂气息。
夏璃殇换上了一件更不起眼的深色连帽衫,将显眼的银发束起藏在兜帽下,只露出小半张脸和那副无框眼镜。
她离开了“渡鸦巢”,融入了黄昏街夜晚涌动的人潮。
街道两侧的霓虹灯招牌在夜色中争奇斗艳,闪烁着廉价而迷幻的光芒,照亮了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
售卖可疑电子元件的摊位、烟雾缭绕的改装车铺、门帘低垂、传出暧昧音乐的俱乐部、以及挤满了形形色色食客的街头小吃摊。
她的目标是其中一家人气颇旺的咖喱摊。
简易的炉灶架在路边,锅里翻滚着散发着辛辣香气的深色咖喱。
摊主是个沉默寡言的壮汉,动作麻利地将咖喱浇在热气腾腾的米饭上。
夏璃殇在角落一个油腻的小折叠桌旁坐下,点了一份招牌咖喱。
她用纸巾仔细擦拭着同样油腻的塑料勺,然后安静地吃着。
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在冰冷的夜晚带来一丝暖意。
她看似专注地吃着食物,眼镜片下的余光却冷静地扫视着周围。
腕表屏幕在袖口下微微亮起,显示着环境监控的读数,这片区域崩坏能残留指数轻微偏高,但仍在安全阈值内。
“嘿,小妞儿,一个人吃饭多寂寞啊?”
一个带着轻佻口吻的声音响起。
三个穿着花哨皮夹克、发型张扬的年轻混混晃了过来,为首的那个染着绿毛,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夏璃殇对面的空位上,另外两个则嬉皮笑脸地堵在桌边。
在几人看不见的角落,夏璃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啊,来了,不管哪个小说都有的美女吃饭时来搭讪的混混。)
夏璃殇动作没停,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紫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平静。
“拼桌?可以。”她的声音传来,听不出情绪,继续用勺子舀起一勺咖喱。
绿毛混混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对方这么平静。
他嘿嘿一笑,身体故意前倾,几乎要凑到夏璃殇面前。
“哟,还挺酷?新来的?哥哥们带你熟悉熟悉这‘热情’的黄昏街怎么样?”
他伸出手指,轻佻地想去碰夏璃殇放在桌边的手腕。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皮肤的前一刹那,夏璃殇的手腕以一个微小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向内一收。
绿毛的手指擦着空气落空了。
“不必。”
夏璃殇放下勺子,声音依旧清浅,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意。
“我吃完了。”
她站起身,将几张零钱压在碗底,动作干脆利落。
绿毛混混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身后的同伴发出嗤笑声。
“啧,不给面子啊?”
绿毛也站了起来,试图伸手拦住她的去路,语气带上威胁。
“我们哥几个好心好意……”
夏璃殇没有看他,只是微微侧身,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如同滑溜的鱼儿般从他和另一个混混之间预留的缝隙中穿了过去,径直汇入了人流。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随意地避让行人,却精准地让绿毛抓了个空。
“妈的!”
绿毛低骂一声,看着那个深色连帽衫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人群中,脸色有些难看。
同伴拍了拍他的肩。
“算了,看着就不好惹,别惹麻烦。”
绿毛不满地切了一声和同伴坐下,点了几份咖喱开始吃饭。
夏璃殇没有直接回旅店。
她看似随意地走着,实则按照梅提供的地图,熟悉着几条通往关键区域的小巷。
这些巷子狭窄幽深,头顶是交错杂乱的晾衣绳和管线,脚下是湿滑的石板,两侧是布满涂鸦和污渍的墙壁,光线只能从巷口或高处的窗户吝啬地透进来一点点。
当她拐进一条尤其僻静、只有尽头一盏昏黄路灯的小巷时,那种被窥伺的感觉陡然变得强烈起来。
她没有回头,步伐依旧保持着之前的节奏,只是身体微微绷紧,感官提升到极致。
巷子里回荡着她自己清晰的脚步声,以及…身后另一个刻意放轻,但是却无法完全掩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就在她即将走到巷子中段,路灯光线最昏暗的区域时,一只手猛地从她侧后方的阴影中伸出,带着一股浓重的酒气和汗味,目标直指她背在身后的背包拉链。
夏璃殇的反应快如闪电。
她没有试图前冲躲避,反而在对方出手的瞬间,身体以左脚为轴心,如同没有重量的影子般向右后方疾旋半圈。
这个转身,不仅完美避开了那只抓向背包的手,更让她瞬间变成了面对袭击者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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