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船在膝盖上停留的时间,比阿木预想的要久。
没有风,房间里空气凝滞,只有那盏白灯恒定地散发着热量,让空气微微蒸腾。小船用新鲜的、柔软的杨树叶折成,边缘已经开始微微卷曲、发蔫,那根充当旗帜的紫色小花茎秆也耷拉下来,失去了最初的鲜活。
但阿木的目光,却无法从这抹正在死去的绿色上移开。
小玲的话,像一滴滚烫的松脂,滴落在他冰冷坚硬的心防上,虽然立刻就被更厚重的猜疑和警惕覆盖,但那一瞬间灼烫的触感,却真实地残留着。
“保护别人……受伤的好孩子……”
在组织的评价体系里,只有“任务完成度”、“效率”、“隐蔽性”。从来没有“好”或“坏”,更没有“保护”。保护意味着暴露,意味着牺牲任务优先性,是训练时会被严厉惩罚的“软弱”。
可那个小女孩说得那么自然,仿佛那是天经地义的道理。还有苏浅夏那句“需要照顾的人”,林征那碗沉默递过来的水,冷面男人包扎时下意识的放轻动作……
这些细碎得近乎可笑的“善意”,像一根根纤细却坚韧的蛛丝,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与他二十年来被灌输的、浸透骨髓的冷酷信条,发生着无声而剧烈的摩擦。
手腕的疼痛似乎都退到了背景里。真正的煎熬,来自于内心那座正在缓慢崩塌的信念高塔。
福伯的“背叛”(或真实身份),“钥匙”的迷雾,组织可能将他视为弃子的冰冷现实,与眼前这艘正在枯萎的树叶船、那双清澈的眼睛、那几句简单的话语,交织成一张巨大而混乱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他试图重新梳理:任务失败,被捕,通讯设备被缴获和解剖,中继点可能暴露,上级指令不明(甚至可能是故意让他送死的陷阱)……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继续效忠那个虚无缥缈、可能已经抛弃他的“昆仑站”,都是愚蠢的。
但是,背叛?
这两个字像毒蛇的牙,光是想想就让他不寒而栗。训练营里那些试图逃跑或泄密者的下场,他亲眼见过。那不是死亡,那是比死亡更漫长的、深入灵魂的折磨和彻底的抹杀。组织对待叛徒的手段,远比对待敌人残酷百倍。
更何况,背叛之后呢?这个基地会真正接纳他吗?还是仅仅把他当作一个有利用价值的“舌头”,榨干信息后,一样处理掉?
滑板再次打开的声音,打断了他混乱的思绪。
这次进来的,是林征。只有他一个人。他手里没拿食物,也没拿水,只是拖着一个折叠凳,像上次一样,在阿木面前坐下。距离很近,阿木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和汗水混合的味道,还有一种……雨后泥土的清新气息?外面真的下雨了?
林征坐下后,没有立刻说话。他先是看了一眼阿木膝盖上那艘已经蔫了的树叶船,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两秒,然后抬起眼,看向阿木。
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了上次那种刻意施加的压力和审视,反而带着一种……疲惫的真实感。眼里的血丝更重了,下巴的胡茬也更密了些。
“下雨了。”林征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说了很多话,或者很久没睡,“雨不小。西边乱石岗那个矿洞,洞口有积水,但里面应该是干的。”
他又提起了矿洞!而且这次,是肯定的语气!
阿木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们去过了?找到了?还是……在继续诈他?
林征仿佛没看到他眼神的震动,自顾自地往下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聊天气:“我们派了两个人去看了。洞口确实隐蔽,被碎石和藤蔓盖着。里面不深,大概十几米,尽头是个稍微宽敞点的石室。地面上有近期活动过的痕迹,脚印很浅,但能看出来不是一个人的。石室角落里,有个地方的石块被动过,下面埋着东西。”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阿木的眼睛,慢慢吐出后面的话:“一个用防水油布包裹的金属盒子。打开看了,里面是更精密的信号中继和放大设备,还有一块太阳能充电板。设备处于休眠待机状态,但维护得很好。”
全说对了!位置,环境,隐藏方式,甚至设备状态!
阿木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他们真的找到了!福伯……一定是福伯!只有他才知道备用中继点的所有细节!
“设备我们没动。”林征的话锋一转,“只是做了点……小小的修改。在它的信号输出端,加了一个我们自己的‘小礼物’。现在,从那个设备转发出去的任何信号,都会先经过我们的‘过滤’和……‘润色’。”
他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坦诚:“也就是说,你的上级,现在收到的所有关于基地的情报,都是我们想让他们知道的。比如,基地防御松懈,内部因为上次伤亡而人心浮动,主要领导(也就是我)重伤未愈,指挥混乱……又比如,你们已经成功定位了‘钥匙’的疑似存放点,正在等待最佳时机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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