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终了,余尘以半子险胜。守仁公抚掌笑道:“好棋艺!余先生既善攻又善守,果非常人。”
午后,孟谦带着守仁公的孙子小石头前来拜访。小石头年约十岁,聪明伶俐,对谷外的一切充满好奇。
“余先生,京城真的有那么高的楼阁吗?”
“林先生,您见过大海吗?听说比我们这山谷还要大得多呢!”
林晏耐心地回答着小石头的问题,还拿出随身携带的《山海经》给他看其中的插图。小石头看得目不转睛,对书中描绘的奇珍异兽惊叹不已。
“小石头是谷中学堂里最用功的学生。”孟谦笑道,“先生们都说他天资聪颖,过几年该送他出谷游学了。”
余尘观察着小石头,发现这孩子不仅聪明好学,而且心地纯良。当一只受伤的小鸟从树上跌落时,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小鸟,找文婆婆为它医治。
“在此地长大的孩子,都保有一份难得的赤子之心。”余尘感慨道。
傍晚时分,林晏在文婆婆的指导下,用白天采集的野菜烹制晚餐。虽然只是简单的清炒野菜、野菜蛋花汤和蒸蛋,却别有一番山野风味。
“想不到林先生这般手艺。”文婆婆尝了一口,称赞道,“第一次做就能掌握火候,很是难得了。”
林晏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婆婆教得好。”
晚餐后,守仁公邀请他们去自家的竹庐品茶。竹庐坐落在山谷最深处的竹林旁,更加幽静雅致。茶是谷中自产的野茶,味道清冽回甘。
守仁公取出一个木匣,里面珍藏着几卷古籍:“这是先祖留下的手札,记载着忘机谷的历史和祖训。余先生若有兴趣,可翻阅一二。”
余尘恭敬地接过,在灯下细细阅读。手札中记载,忘机谷的先祖原是前朝官员,因不满朝政腐败,携家带口隐居于此,至今已传十二代。谷中的规矩和生活方式,都是先祖根据儒家理想制定的。
“礼失求诸野啊。”余尘轻叹。这些在朝堂上已经失落的理想,竟在这深山幽谷中得以保存和实践。
夜深了,守仁公和文婆婆送他们回客舍。谷中的夜晚格外宁静,满天星斗清晰可见,银河横贯天际,壮丽非常。
回到竹舍,林晏点亮油灯,从行囊中取出一个布包。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那方金缮砚台的碎片,以及一套精细的雕刻工具。
余尘没有多问,只是在一旁的竹椅上坐下,拿起一本书静静地阅读,偶尔为油灯挑亮灯芯。
林晏将碎片在桌上铺开,就着灯光仔细端详。这些碎片他已经收藏多时,一直想将它们重新塑造成一件新的信物。在忘机谷的宁静中,他终于找到了动手的契机。
他取出一块质地细腻的玉石——这是他们途经蓝田时偶然所得,原本就打算雕刻成砚。玉石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蕴含着天地精华。
林晏先用炭笔在玉石上轻轻勾勒出轮廓,然后拿起最小的刻刀,深吸一口气,开始下刀。
刀锋与玉石接触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林晏的神情专注,眼神中闪烁着虔诚的光芒,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余尘偶尔从书页间抬头,看着林晏专注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个年轻人,从最初那个冲动莽撞的门生,已经成长为沉稳内敛的才俊。而他们之间的情谊,也在这漫长的旅途中不断深化。
刻刀在玉石上游走,渐渐勾勒出云纹的轮廓。林晏的手法娴熟,显然对雕刻之道颇有研究。余尘想起林晏曾经说过,他小时候最喜欢在父亲的书房里临摹各种碑帖,对金石篆刻有着特别的兴趣。
时间在静谧中流淌,油灯的灯花偶尔爆开,发出噼啪的轻响。窗外,溪水潺潺,夜虫低鸣,为这宁静的夜晚添了几分生气。
当月亮升到中天时,林晏已经完成了初步的轮廓。他放下刻刀,轻轻吹去玉石表面的碎屑,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作品。
“老师,您看这样可好?”他将玉石递给余尘。
余尘接过,在灯下仔细观看。玉石上已经勾勒出祥云和流水的图案,线条流畅,意境深远。在图案的中央,留出了一块空白,似乎是准备刻字的地方。
“很好。”余尘由衷称赞,“云水相依,动静相宜,颇有忘机谷的神韵。”
林晏欣喜地笑了:“我想在这里刻几个字,只是还没想好刻什么。”
余尘将玉石递还给他:“不必着急。待你想好了,自然水到渠成。”
林晏点点头,小心地将玉石和工具收好。他吹熄油灯,月光立刻从窗口倾泻而入,将竹舍内照得一片清辉。
“老师,我觉得忘机谷就像这玉石一样,需要细细品味,才能懂得它的珍贵。”林晏望着窗外的月光,轻声道。
余尘走到窗边,看着月光下的山谷:“是啊。世人追逐功名利禄,却不知最珍贵的,往往是这份内心的宁静。”
这一夜,余尘睡得格外香甜。在忘机谷的竹舍中,他做了一个久违的好梦。梦中没有案牍劳形,没有官场纷争,只有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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