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没有说完,但余尘已然明白。有些话不必说尽,有些情不必言明。他们之间,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君臣关系,而是在生死考验中建立起的信任与依赖,是比爱情更加复杂、比友情更加深厚的情感。
“我明白。”余尘轻声道。
林晏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他扶着余尘重新坐下,自己则坐在榻边,开始讨论清吏馆的筹建事宜。
“清吏馆虽由我主理,但朝中各方势力必定会安插人手进来。我们需要自己的人。”林晏分析道。
余尘点头:“殿下可记得三年前因张尚书一案被罢免的监察御史李晟?此人刚正不阿,因不肯同流合污而遭排挤,如今在城西开了一家书院,生活清贫,但风骨不改。”
“好,我明日就派人去请。”林晏记下这个名字,又问道,“还有谁?”
“刑部侍郎周延表面上中立,实则对朝中贪腐早已不满。其子周昀曾是我的同窗,素有报国之志,可以拉拢。”余尘继续道,“至于兵部,赵老将军虽已退休,但其旧部遍布各军,对殿下素来敬重,可请他出面联络。”
林晏欣赏地看着余尘:“你卧病这些日子,竟已将人事摸得如此清楚。”
余尘微微一笑:“总不能白躺着。”
两人相视而笑,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在目光交汇处流淌。
夕阳西下,天边泛起橘红色的晚霞。林晏命人在院中点上灯笼,继续与余尘商讨大计。
“殿下,该用晚膳了。”侍卫前来禀报。
林晏挥手:“送到这里来就好。”
不多时,几样清淡小菜摆在院中的石桌上。林晏亲自为余尘盛了一碗粥,又夹了几样他爱吃的菜。
“太医嘱咐,你伤势未愈,需饮食清淡。”见余尘看着菜色微微蹙眉,林晏解释道。
余尘轻叹:“日日清粥小菜,口中早已淡而无味。”
林晏失笑,想起余尘素喜辛辣,这些日子确实难为他了。想了想,他起身又去摘了几颗樱桃,洗净后放在余尘面前:“不能吃辣的,用这个甜甜口也好。”
这般细心体贴,让余尘心中泛起暖意。他捏起一颗樱桃,却没有送入口中,而是若有所思道:“殿下可知道,樱桃虽甜,其核却有毒?”
林晏挑眉:“哦?”
“毒不在果肉,而在核中。若是不小心咬碎吞下,轻则不适,重则致命。”余尘缓缓道,“朝堂之事,亦如这樱桃,表面光鲜甜美,内里却暗藏杀机。清吏馆看似风光,实则是置身风口浪尖,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林晏神色凝重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二皇兄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我们此举无疑是与他正面为敌。”
“不止二皇子,”余尘压低声音,“祭天台之事,背后恐怕还有更大黑手。”
林晏眼神一凛:“你发现了什么?”
余尘从枕下取出一枚小小的令牌,递给林晏:“这是那日我从刺客首领身上取下的,当时无人注意。”
令牌是普通的铁制,上面没有任何标识,唯有边缘处刻着一道细小的纹路。
“这是...”林晏仔细端详着那道纹路,脸色骤变,“北漠皇室的标记!”
余尘点头:“虽然经过改动,但基本纹路未变。我年轻时曾游历北漠,见过类似的图案。”
林晏握紧令牌,眼中寒光闪烁:“所以祭天台之事,不仅有内贼,还有外患?”
“恐怕如此。”余尘神色凝重,“北漠一直对我大燕虎视眈眈,若能与朝中某人里应外合,颠覆朝廷并非难事。”
这一刻,院中的气氛陡然变得凝重。初夏的暖风忽然带上了丝丝凉意,灯笼的光影在两人脸上跳跃,明明灭灭。
“此事还有谁知道?”林晏沉声问道。
“除你我之外,再无第三人。”余尘道,“那日我取下令牌后便收了起来,随后就中了箭,来不及告知殿下。”
林晏沉思片刻,将令牌收入怀中:“此事暂且保密,待我们进入清吏馆,再暗中调查。”
余尘赞同地点头:“敌在暗,我在明,确实不宜打草惊蛇。”
夜色渐深,林晏见余尘面露疲色,便唤人来收拾餐具,扶他回房休息。
“清吏馆三日后正式开馆,你这几日好生休养,不必操心其他。”林晏叮嘱道。
余尘却摇头:“时间紧迫,我明日便开始整理各方势力的关系网,务必在开馆前准备好。”
林晏了解余尘的性子,知道劝不动,只好道:“那也别太劳累,我会派两个可靠的人来协助你。”
临走前,林晏在门口驻足,转身看着余尘:“那日祭天台上,我弃剑向你奔去,朝中不少人议论我感情用事,不堪大任。”
余尘抬眼看他,等待下文。
林晏微微一笑,目光坚定如铁:“但他们不明白,有些人与事,值得我林晏抛弃一切。江山固然重要,但若没了那个能与我并肩看这江山的人,万里山河也不过是一片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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