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沉重,墨迹犹新。他缓缓展开。
起初,他的目光带着审视和疏离,如同局外人观察着一场闹剧。但渐渐地,他翻阅的速度慢了下来,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从最初的冷漠,变为惊疑,继而转为难以置信的震动!
卷宗里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空洞的歌颂,只有冰冷而详尽的数据和记录!
“魏郡邺县,原录田亩十五万七千六百亩。清丈后,实得良田二十三万八千四百亩!隐匿田八万零八百亩!”
“隐匿田主:陈氏、李氏、张氏等二十七家豪强…”
“处置:主犯陈氏家主等三人斩首示众,悬首城门三日。余者罚没隐匿田产,充作公田,分予无地流民及军属…”
“新增公田:五万四千亩,已发田契…”
“新增赋税:仅魏郡一县,年增粮秣折合粟米七万三千石…”
一页页翻过,触目惊心!每一行数字背后,都是铁与血的清算!是孙逊用最酷烈的手段,将那些盘根错节、吸食民脂民膏的豪强连根拔起!将隐匿的土地、人口硬生生从他们手中夺回!这哪里是寻常的赋税田亩记录?分明是一部刮骨疗毒、刀刀见血的变革实录!
诸葛亮的手微微颤抖。他自认精通政务,可从未见过如此酷烈、如此彻底、如此不顾“清议”的清丈手段!这孙逊,行事当真是百无禁忌!
他放下田亩卷,又拿起一卷“青州北海·常平仓赈济录”。
“北海郡,接收兖州、豫州流民:一万三千四百七十六口…”
“开常平仓十三处,日放粟米粥三次,人均半升(注:约合今0.4斤)…”
“设官办织坊两处,安置流民妇女八百人,日织粗布四十匹,可换盐铁…”
“设官办营造队三支,以工代赈,修葺城墙、疏浚河道,日发粟米一升…”
冰冷的数字,勾勒出的却是一幅挣扎求生的图景!开仓放粮,以工代赈,安置妇孺…这孙逊,在用最直接、最笨拙、也最有效的方式,吊着那些濒死流民的性命!这与他“国贼”、“虎狼”的恶名,形成何等刺眼的对比!
诸葛亮的心,被这些卷宗中蕴含的酷烈与生机、霸道与活路,猛烈地冲击着!他引以为傲的“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在这些浸透着血泪、汗水与生存挣扎的数字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他猛地合上卷宗,站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脸色变幻不定,时而苍白,时而潮红。他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巨大的宣纸,提起笔,却悬在半空,久久无法落下。他需要梳理!需要理解!需要将眼前这颠覆性的现实,纳入他固有的认知框架!
“取算筹来!”诸葛亮突然对黄月英说道,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急切。
黄月英一愣,连忙取来丈夫惯用的象牙算筹。诸葛亮不再言语,整个人如同入魔般扑到那堆卷宗里。他不再按部就班地阅读,而是疯狂地抽取着不同郡县、不同年份的赋税、田亩、户籍、漕运记录!他将算筹飞快地在宣纸上排布、计算、对比!
“冀州清田前后,赋入增幅…三成七!”
“青州免赋三年,然常平仓支出…仅占库储两成?因以工代赈,营造、织坊产出…竟可抵部分开支?!”
“漕运损耗…旧制高达三成?新行‘分段承包’,责权到船,损耗竟降至…半成?!”
“邺城官学,年耗钱粮…竟比养一支千人精兵还多?然其设‘农桑’、‘算学’、‘百工’诸科…所授皆实学…”
算筹碰撞的清脆声响彻整个下午,直到夜幕低垂。宣纸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推演的数字和只有诸葛亮自己能看懂的符号。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越来越亮,如同燃烧的星辰!那是一种被庞大、复杂、高效到令人窒息的现实体系所震撼的光芒!孙逊的“止戈兴仁”,绝非一句空话!它是建立在冷酷的清算、精准的统筹、务实的技术革新和…对“活命”这一根本需求近乎偏执的追求之上!其运转效率之高,覆盖范围之广,远超他的想象!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诸葛亮猛地丢开最后一根算筹,仰头望着房梁,发出一声不知是赞叹还是苦涩的长叹。他的脸上充满了疲惫,眼神却异常复杂。震撼、钦佩、不甘、还有一丝被强行拖入这宏大棋局的茫然与…隐隐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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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车骑将军府正堂。**
灯火通明。巨大的沙盘前,气氛却有些凝重。吴用、朱武、林冲、张燕等核心文武分列左右。
“主公,孔融旧部那批官吏,清谈误国,尸位素餐!青州新政推行,处处掣肘!”张燕脾气火爆,率先开口,独眼中满是怒火,“尤其那个北海郡丞王朗,仗着是孔融同窗,整日引经据典,说什么‘与民争利,非仁者所为’,阻挠清丈田亩!还串联旧吏,阳奉阴违!末将看,就该像对付陈氏一样,一刀砍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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