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将青竹横在膝头，用随身带着的小刀削去多余的枝桠，木屑纷飞间，他的目光变得柔和：“我用这些竹子做翠竹粉蒸鱼！”刀刃精准地沿着竹节切开，露出内部湿润的竹青，“川蜀老家的传统菜，我妈以前常做。”他突然顿住，喉结滚动了一下，“每次她蒸鱼时，整个院子都飘着竹子和米粉混在一起的香味，比任何香水都好闻。”
他举起竹筒迎着光，阳光穿过薄如蝉翼的竹壁，将纤维纹路映得纤毫毕现：“看这竹壁的厚度，蒸筒再合适不过。米粉要选陈米磨的，拌上八角、桂皮炒香，鱼肉得用现宰的草鱼，码上葱姜蒜腌透......”说到兴起，他的语速越来越快，手腕无意识地模拟着切鱼片的动作，“蒸的时候要先大火催香，再转小火焖熟，最后撒上把新摘的香菜——”
苏沐橙的眼睛也亮了，伸手按在竹节上感受凉意：“我还没吃过你做的翠竹粉蒸鱼呢！快做快做！”她掏出手机开始翻通讯录，“晚上我带林悦她们来尝，让她们看看你这‘非遗美食大师’的手艺，比竹编厉害多了！”
古月被逗得笑出声，用沾着竹屑的指尖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就你会贫！”他弯腰抱起两根青竹，竹叶扫过他的脖颈，痒痒的却舍不得抖落，“等会得去后山砍些新鲜桂皮，米粉还得加两勺豆瓣酱提味......”
苏沐橙望着他匆匆下楼的背影，竹屑落在红褐色的楼梯上，像撒了把绿色的碎玉。她将剩下的油条仔细装进保鲜袋，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古月也是这样风风火火地改造厨房排烟系统，结果把整个灶台刷成了青竹的翠色。厨房飘来的蒸汽里，仿佛已经裹上了那缕记忆中的竹香。
古月把青竹搬到一楼后厨时，晨雾刚好散尽，阳光透过木窗洒在操作台上，给竹身镀上一层淡金色。他先拿起篾刀，刀刃磨得锃亮，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削青皮时，他特意把刀倾斜45度，竹屑像绿色的雪花般落在铺好的报纸上，露出里面淡黄色的竹肉，带着淡淡的竹香。
青皮要削干净，不然蒸的时候会有苦涩味。他边说边转动竹筒，篾刀沿着竹身慢慢走，每一刀都削得均匀，不一会儿，五根青竹就变成了光秃秃的黄胖子。竹筒被削得光滑圆润，仿佛在诉说着古月精湛的手艺。
接着是截竹筒，他用卷尺量出20厘米的长度，在竹身上画了道细线，然后举起篾刀，的一声，竹筒应声而断，切口平整得像用尺子量过。这干净利落的一刀，展现出他对力道的精准把握。
打磨竹筒内壁时，古月换了把细齿刮刀，指尖按着刮刀柄，一点一点地蹭着竹壁。竹刺被刮下来，落在手里像细小的针，他时不时把竹筒举到眼前看，确保内壁光滑得能映出人影：马爷爷上次吃鱼被鱼刺卡了，这竹筒要是有刺，可就麻烦了。他的眼神专注而温柔，透露出对食客的关怀。
最后一步是沸水焯烫。古月把竹筒放进大锅里，加水没过竹筒，大火烧开后转小火煮了5分钟。蒸汽裹着竹香冒出来，弥漫在整个后厨，他掀开锅盖时，竹筒已经变成了深黄色，用手摸上去，温热的竹壁带着湿润的凉意，一点苦涩味都没有了。这时的竹筒，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生命，散发着自然的清香。
处理完竹子，古月从冰箱里取出鲈鱼。三条鲈鱼放在白瓷盘里，鱼鳞发亮，鱼眼清澈，鳃丝鲜红——这是他早上五点去渔港挑的，鱼贩说这是刚从近海捕的，肉质最嫩。他把鲈鱼放在铺了软布的案板上，软布是苏沐橙缝的，上面绣着小小的鱼纹，避免鱼身打滑。这块软布不仅实用，更承载着两人之间的情谊。
刮鳞时，古月用的是专门的刮鳞刀，从鱼尾向鱼头刮，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鱼身。鱼鳞落在碗里，发出的声响，不一会儿就堆了小半碗。开膛时，他用剪刀从鱼腹下方轻轻剪开，小心地取出内脏，留着饱满的鱼籽——鱼籽蒸出来会更鲜。剪鱼鳍时，他特意把鱼鳍尖剪得平整，避免吃的时候扎嘴。每一个步骤，他都做得细致入微。
最关键的是挑鱼线。古月用牙签从鱼背第三节戳进去，轻轻一挑，白色的鱼线就露了出来，他用手指捏住，慢慢往外拉，鱼线像细面条般被拉出来，两侧都挑干净后，他又用清水冲洗了三遍，直到鱼身摸上去滑溜溜的，没有一点杂质。这一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技巧，古月却做得游刃有余。
腌制要顺着纹理揉，不然鱼肉会柴。古月把鱼放进大碗里，加了一勺低度黄酒——这是他老家酿的，去腥不抢鲜。接着是生抽、盐，还有三片姜片、两段葱段。他的手带着薄茧，顺着鱼的纹理轻轻揉搓，从鱼头到鱼尾，每一处都揉到，指尖能感觉到鱼肉的弹性，像在按压海绵。他的动作温柔而有力，仿佛在与食材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
古月将那口有着岁月痕迹的小铁锅稳稳架在灶上，灶膛里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映得他专注的脸庞微微发亮。锅里放着提前精心挑选的圆润饱满的大米，还有一颗形状奇特的八角、一小段带着自然纹理的桂皮、两片泛着油光的香叶。他轻轻拧开小火，火苗温柔地舔舐着锅底，拿起那把边缘微微磨损的锅铲，开始慢慢翻炒。大米在锅里欢快地跳跃，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奏响一曲美妙的乐章，渐渐从纯净的白色变成温暖的浅黄，八角的浓郁、桂皮的醇厚、香叶的清新，这些香料的辛香也慢慢飘出来，混着大米渐渐溢出的焦香，在厨房里弥漫开来，钻进人的鼻腔，让人忍不住一次次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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