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急救孩童后,忘忧(此世身份为阿月)在伤患营的处境悄然发生了变化。那负责照料伤患的妇人,人称张嫂,再给她送药送饭时,脸上的不耐之色褪去不少,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和隐约的敬畏。老军医孙大夫更是隔三差五便来查看她的伤势,顺便“请教”几句。说是请教,实则带着考校的意味。
“阿月姑娘,你看这个兵士,伤口红肿不退,发热反复,用了清热消肿的方子,效果却不佳,是何缘故?”孙大夫捋着花白的胡须,指着一个伤口溃烂的士兵问道。
忘忧靠坐在铺位上,左臂的伤口在孙大夫重新处理和她自身微薄内息的滋养下,已开始收敛结痂,脸色虽仍苍白,但眼神清亮有神。她仔细看了看那士兵的伤口,又询问了症状,轻声道:“孙大夫用的方子是对症的。只是……此地风沙大,气候干燥,邪气易挟燥伤人。方中若加一味天花粉或芦根,增液润燥,或许效果更显。另外,换药前,可用淡盐水先行清洗伤口,更能洁净祛腐。”
孙大夫眼中精光一闪,抚掌道:“妙啊!老夫只虑其热,未虑其燥!姑娘一言,令老夫茅塞顿开!”他立刻吩咐学徒调整方子,按忘忧所说的方法处理伤口。
几次三番下来,孙大夫对忘忧的态度已从最初的惊讶转为由衷的佩服,甚至带着些许弟子对待师长般的恭敬。伤患营中其他伤兵和难民,更是将“阿月姑娘医术高明”的消息传了出去。一些轻伤员或患了头疼脑热的辅兵,也开始偷偷摸摸地来找她瞧病。忘忧来者不拒,总是耐心询问,仔细查看,用最寻常易得的草药,给出简单有效的方子或建议。她言语平和,动作轻柔,与营中军医惯有的粗犷风格大不相同,颇得人心。
这一日,忘忧伤势好转,已能下地缓慢行走。她见张嫂和几个辅兵忙得脚不沾地,便主动帮忙分拣药材,清洗包扎用的布条。她动作麻利,对药材的品相、炮制火候竟也说得头头是道,让张嫂啧啧称奇。
“阿月姑娘,你年纪轻轻,怎懂得这么多?比孙大夫还厉害哩!”张嫂一边捣药,一边忍不住问道。
忘忧将一把干菊花放入药筐,淡然一笑:“张嫂过奖了。只是小时候跟着铃医走街串巷,见得杂了些,记得牢了些。比不上孙大夫经验丰富。”她将缘由再次推给那模糊的“铃医”经历,滴水不漏。
正说着,棚屋外传来一阵喧哗和沉重的脚步声。帘子被猛地掀开,两名浑身浴血、盔甲残破的军士搀扶着一个身材魁梧、面色蜡黄的彪形大汉踉跄进来。那大汉右胸插着一支断箭,箭杆兀自颤抖,鲜血浸透了半身衣甲,他牙关紧咬,额头冷汗涔涔,却硬挺着不哼一声。
“孙大夫!快!王都头中箭了!”一名军士急声大喊,声音带着哭腔。
孙大夫闻声急忙从里间冲出,看到那大汉的伤势,脸色顿时一变:“快!抬到里面干净铺位上!”他上前检查箭伤,眉头紧锁,“箭簇入肉极深,怕是伤到了肺脉!不能轻易拔箭,否则血崩立死!这可如何是好!”
那王都头闻言,猛地睁开虎目,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拔……区区箭伤……老子挺得住……不能……耽误巡防……”
“都头!不可逞强啊!”周围军士纷纷劝阻,气氛凝重。
孙大夫急得团团转:“营里麻沸散早已用尽!没有麻药,强行拔箭,剧痛之下,都头只怕……而且这位置,太凶险了!”
忘忧在一旁静静观察片刻,缓步上前,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孙大夫,可否让我一看?”
众人目光齐刷刷聚焦到她身上。孙大夫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连忙让开位置:“阿月姑娘,你快看看!可有良策?”
忘忧走近,没有先去碰触箭杆,而是仔细观察王都头的面色、瞳孔,又轻轻搭上他未受伤手臂的腕脉。脉象浮数紊乱,气血翻腾,确是中气受损、危在旦夕之象。她沉吟片刻,抬头对孙大夫道:“箭必须拔,但不能硬拔。需先定其神,稳其气,再行手法。”
她转向旁边焦急的军士:“取一碗温酒来,要烈一些的。再找几根最细的缝衣针,在火上烧红备用。”她又对张嫂道:“张嫂,将我昨日晾晒的那些三七粉和止血藤膏取来。”
众人虽不明其意,但见她镇定自若,语气笃定,又知她近日表现非凡,立刻依言去办。
东西很快备齐。忘忧接过温酒,并不让王都头喝下,而是用手指蘸了酒液,快速在他额头、鼻下、颈侧等几处穴位轻轻擦拭揉按。她的动作极快,指尖仿佛带着某种韵律。说来也怪,原本因剧痛和激动而呼吸急促的王都头,在她的按揉下,呼吸竟渐渐平缓了一些,紧绷的肌肉也略有松弛。
“这是……”孙大夫瞪大了眼睛,看出这似乎是某种失传的安抚心神、镇痛定惊的手法!
忘忧不语,取过烧红后放凉的细针,看准王都头手臂、耳廓几处穴位,迅捷无比地刺入,轻轻捻转。王都头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酸麻胀感取代了部分剧痛,神智反而更加清醒,但身体对疼痛的敏感度似乎降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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