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风霜,小满一行人已在鄂西南的崇山峻岭中蹚出了蜿蜒足迹。
萧翊用枯枝在地上划了道浅痕,指尖碾过泥土:“按脚程算,离潭州西境至少还有三日路程。”
话音未落,他目光扫过众人磨破的草鞋,喉结动了动,把后半句“山路只会更险”咽了回去。
山路早已没了章法,碎石扎得脚生疼,周遭连飞鸟都少见,偶尔撞见南逃的流民,也都是缩着肩赶路,眼神里的惶恐像浸了水的棉絮,沉得抬不起来。
午后的溪谷里,溪水叮咚声本算惬意,哑奴却忽然钉在原地,右手成拳抵在腰侧,眼神如鹰隼般锁向侧前方的灌木丛。
枝叶微动间,他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低嗬,示意众人止步。
“噌”的几声,五个汉子从灌木丛后窜出,柴刀在日光下晃着钝光,木棍上还沾着泥点。
为首的刀疤脸颧骨高耸,嘴唇干裂得渗血,盯着小满肩头的行囊时,眼神像饿了几日的野狗:“把吃的、值钱的都留下!饶……饶你们不死!”握着刀的手抖得厉害,不知是怕,还是饿到发颤。
福安“呀”地低呼一声,下意识张开胳膊挡在小满和小草身前,后背却绷得像块硬木板。
小草攥着小满的衣角,指甲都掐进了布缝,声音细若蚊蚋:“小满姐姐……”
“别怕。”小满弯腰按住她的手,指尖的凉意让小草稍稍安定,自己却忍不住抿紧了唇——头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萧翊上前半步,将三人护得更严实,语气尽量平缓:“各位好汉,我们也是逃难的,不信您看。”
他朝福安递了个眼色,福安忙掀开行囊一角,露出里面掺着草屑的粗粮饼,“只有这些勉强糊口的东西,实在没值钱物件,还请行个方便。”
说话间,他右手已悄悄按在腰间短刃上,指节泛白——对方五人,自己虽会些拳脚,但小满带伤,真动手便是凶多吉少。
“少他妈啰嗦!”瘦高个不耐烦地挥着木棍逼近,木刺扎出了血都不觉,“包袱扔过来!不然连命都留下!”
哑奴忽然动了。他没说话,只是横移半步,恰好挡在瘦高个与小满之间。
阳光落在他脸上,映出下颌紧绷的线条,眼神里的寒意像溪谷里的冰碴子,看得瘦高个脚步一顿,硬生生刹住了冲势。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刀疤脸许是被这沉默的压迫激怒,又或是饥饿吞了理智,嘶吼着举刀朝萧翊劈来!
萧翊眼神一厉,正要侧身格挡,眼前已掠过一道黑影——哑奴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见轨迹,侧身避开柴刀的瞬间,左手如铁钳般叼住刀疤脸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骨裂声混着惨叫刺破溪谷,柴刀“当啷”落地。
没等其余人反应,哑奴右腿如钢鞭扫出,“嘭”的一声踹在冲最前的汉子胸口。
那汉子闷哼着倒飞出去,撞在树干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当即晕死过去。
前后不过一呼一吸的功夫,两个歹徒已失去反抗力。
剩下三人举着武器僵在原地,脸色从凶狠变成惨白,看看地上哀嚎的刀疤脸,又看看哑奴冰冷的眼神,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挪。
哑奴缓缓转过身,目光像实质般扫过三人,末了抬起手,指了指他们来时的山林。
“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三人顿时溃不成军,连滚带爬地拖起昏迷的同伴、架着哭嚎的刀疤脸,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密林,连掉落的柴刀都顾不上捡。
溪谷里重归寂静,只剩风声卷着刀疤脸渐远的哀嚎。
福安腿一软,若不是扶住了身旁的树干,差点瘫坐在地,声音发颤:“我的娘……这、这也太吓人了……”
小草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扑进小满怀里:“小满姐姐,我刚才以为……以为我们都要死了……”
小满抱着她,自己的心跳也快得像要蹦出来,脸色苍白如纸。
她看着哑奴弯腰捡起那把柴刀,指尖摩挲着刀刃检查,又抬眼警惕地扫过四周,仿佛刚才那雷霆一击不过是拍飞了只扰人的飞虫。
她下意识摸了摸头上的伤处,心头沉甸甸的——哑奴绝不是普通下人,他的身手,怕是比萧翊还要厉害数倍。
萧翊走上前,后背已惊出一层冷汗,对着哑奴郑重拱手:“哑奴,多谢。若非你,今日我们怕是难脱身。”
哑奴摇摇头,把柴刀递到萧翊面前,指了指他腰间的短刃,又指了指前路,眼神里带着示意——这刀更趁手,前路需防身。
福安也缓过劲来,连忙上前作揖:“多谢哑奴大哥!您真是救了我们一命!”
哑奴只是微微颔首,重新走回队伍前方,脚步依旧沉稳,却比之前多了几分警惕。
阳光穿过枝叶落在他身上,投下深浅不一的影子,像他藏在沉默背后的秘密。
萧翊握紧了手中的柴刀,看了眼还在抽泣的小草,又看了眼小满苍白的脸,轻声道:“走吧,得尽快离开这里。看来越往南,越不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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