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灰白,细密的雪花仍在无声飘落,将柳林庄覆盖在一层不算太厚的素白之下。
小满难得睡了个懒觉,连日来的操劳和心事的重压,似乎被这静谧的雪晨短暂地抚平了些。春杏轻手轻脚地在作坊里整理着晒好的干花和药草,清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香气。赵大和哑奴的屋子静悄悄的,下雪天,没什么活计,他们大概也在屋里歇着。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而沉重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农庄的宁静,带着一种不祥的紧迫感。敲门声又急又重,完全不像是寻常访客。
春杏吓了一跳,手里的药草差点撒了。她连忙放下簸箕,小跑着穿过积雪的院子去开门,心里嘀咕着:谷雨小郎君和福安一早就出发去学堂了,路不好走,特意起得早,这会儿应该还没到学堂吧?谁这么早冒雪过来?
门闩拉开,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外站着两个浑身是雪、狼狈不堪的人!一个是住在庄外不远处的柳林庄农户张伯,另一个是邻庄赶车的老王头。他们脸上都带着惊惶和焦急,老王头甚至拄着一根粗树枝,腿脚似乎不太灵便。
“春杏姑娘!快!快叫沈小娘子!”张伯气喘吁吁,声音都在抖,“出事了!谷雨小郎君和福安……他们的马车出事了!”
“什么?!”春杏的心猛地一沉,脸瞬间白了。
屋内的宁静被彻底打破。小满本就睡得不沉,那急促的敲门声和张伯惶急的喊叫像冰锥一样刺入她的耳膜。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狂跳,一种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她甚至来不及披好外衣,趿拉着鞋子就冲出了房门。
“出什么事了?!谷雨和福安怎么了?!”小满冲到门口,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目光死死盯住张伯和老王头。
“沈、沈小娘子!”老王头拄着树枝,一脸后怕,“就在……就在庄外三里坡那个陡弯那儿!路滑,雪虽然不大,但坡陡啊!我们几个正好在坡下拾柴,就听见上面‘咔嚓’一声巨响,然后是马嘶人叫……跑上去一看,老天爷!谷雨小郎君坐的那辆马车,整个翻倒在沟里了!拉车的马也惊了,挣脱了套索跑了……”
张伯接口道,声音急促:“福安兄弟被甩出来,头磕在路边的石头上,流了好多血,昏过去了!谷雨小郎君……谷雨小郎君被压在车厢下面!我们几个费了好大劲才把车厢掀开一点把他拖出来……人……人也没动静了!身上好多血,腿……腿看着不太对劲……” 张伯的描述带着亲眼目睹惨状的惊悸。
小满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住!谷雨!被压在车底!福安头破血流昏迷!血!腿……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无法呼吸!
“人在哪?!现在人在哪?!”小满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尖利。
“抬、抬回来了!就在后面!”老王头连忙指向身后的小路。只见几个同样狼狈的庄户汉子,正用一块门板抬着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艰难地走过来。
门板上盖着不知谁脱下来的破棉袄,下面隐约可见谷雨毫无血色的脸和染血的衣襟。另一个汉子背着昏迷不醒、额头包着渗血布条的福安,福安的头无力地垂着,脸色灰败。
“谷雨!福安!”小满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就要扑过去。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旁边赵大和哑奴合住的屋子里冲了出来!是哑奴!他显然在屋里也听到了动静。此刻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浑浊的眼睛却锐利如电,先扫过被抬过来的谷雨,然后瞬间定格在昏迷的福安身上!他几步就抢到抬谷雨的门板前,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哑奴根本不管旁人,但他第一个动作却不是去看谷雨,而是迅速来到背着福安的汉子身边!他伸出布满老茧却异常稳定的手,极其迅速地检查了福安的头颈和呼吸,又小心地揭开福安额头上被血浸透的布条看了一眼伤口。他的动作快、准、稳,带着一种在战场上处理伤患才有的冷酷效率。
确认福安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尽快止血和防止伤口恶化后,哑奴才将注意力转向谷雨。他同样极其专业地拨开谷雨身上的破棉袄,目光锐利地扫过:苍白紧闭的双眼,嘴角残留的血迹,被擦伤的手臂,最后定格在那条扭曲的左小腿上。他的手指在谷雨颈侧一探,又迅速检查了他的口鼻和胸腔。然后,他小心地捏了捏谷雨受伤的小腿周围,判断骨头情况。
检查只在短短几息之间完成。哑奴猛地抬起头,看向已经扑到近前、泪流满面、几乎崩溃的小满,喉咙里发出极其短促、沙哑而模糊的音节,指向谷雨:“腿…断…”,又指向福安:“头…伤…晕…”
接着,他根本不等小满反应,猛地站起身,先指着福安,又指向自己住的屋子方向,做了一个“抬”的手势,然后指向谷雨,再指向小满的正房方向。意思非常明确:福安伤势头部需要立刻处理,就近抬进他的屋子!谷雨伤势相对稳定但也很重,需要保暖和更平稳的环境,抬进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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