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清脆的轻响。
秦寿放下了手中的餐巾，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他站了起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这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几乎要滴出水的时刻，他站了起来。
然而，他脸上没有众人预想中的任何表情。
没有被圣女垂青的狂喜。
没有陷入两难的惶恐。
更没有面对强权的愤怒。
他有的，只是一脸的纯良与无辜，甚至带着一丝……受宠若惊的卑微。
那副表情，像极了一个正在勤恳打扫庭院，却被女王和公主同时闯入，争着要他陪同的无辜小男仆。
手足无措。
诚惶诚恐。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即将暴走的柳如烟和潘瑾怜，动作都是猛地一滞。
就连门口那个高高在上，胜券在握的乔尤馨，都微微愣了一下。
这反应……不对劲。
秦寿没有理会三女各异的反应，他迈开步子，竟然真的朝着乔尤馨走了过去。
他走得很慢，姿态放得很低，仿佛每一步都充满了对上位者的敬畏。
他来到乔尤馨面前。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恭恭敬敬地，用双手从乔尤馨那白玉般的手指间，接过了那杯酒。
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紧接着，他对着乔尤馨，深深地鞠了一躬。
九十度。
标准得不能再标准。
“圣女殿下说笑了！”
秦寿的声音里，充满了惶恐与不安，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惊吓。
“弟子才疏学浅，愚钝不堪，一身微末道行，全凭两位师娘提携。哪里……哪里敢‘指导’圣女殿下您啊！”
“这……这实在太折煞弟子了！”
他把一个被天大馅饼砸中，却又因为身份卑微而不敢接受的无辜弟子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周围的长老们，纷纷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是了。
这才是正常反应嘛。
一个炼体境的小子，就算再得两位长老的宠幸，面对圣女殿下，除了卑躬屈膝，还能做什么？
乔尤馨的嘴角，也重新噙起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原来是欲擒故纵。
想用这种方式，来抬高自己的身价么？
有点小聪明。
可惜，在本圣女面前，毫无意义。
她正准备开口，给秦寿一个台阶下。
秦寿却抢先一步，将手中的酒杯高高举起，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真挚，无比恳切。
“不过！”
“弟子斗胆，想借圣女殿下这杯美酒，先敬我的两位师娘！”
“若无师娘、师姨的栽培之恩，便没有弟子的今天！这一杯，弟子必须先敬她们！”
话音落下。
全场皆寂。
所有长老都懵了。
他们看着秦寿，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这小子……在干什么？
他用最谦卑的姿态，最恭敬的言辞，说着最无可挑剔的理由……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圣女的“邀请”？！
并且，还顺势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我！秦寿！是柳长老和潘长老的人！
这一手操作，简直是天秀！
乔尤馨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她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发作的理由。
难道要指责他“尊师重道”吗？
难道要说“不许你敬她们，必须先陪我”吗？
那样一来，她这个圣女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秦寿拿着本该是敬给他的酒，转身，重新走回了主桌。
走到了柳如烟和潘瑾怜的中间。
“师娘，师姨。”
秦寿的脸上，洋溢着温暖而孝顺的笑容。
他一手拿起一个空杯，亲自为她们一人斟满了来自圣女邀月宫的特供佳酿。
酒液清冽，异香扑鼻。
他将两杯酒，恭恭敬敬地递到两位绝色佳人的面前。
“徒儿年少无知，时常惹两位生气，还望师娘和师姨海涵。”
“徒儿，敬你们！”
他姿态恭敬，言辞恳切。
场面感人肺腑。
这一刻，一个重情重义、尊师孝顺、不为权势所动的完美弟子形象，在所有长老心中，轰然树立！
就连柳如烟和潘瑾怜，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的怒火和杀意，都消散了大半。
她们看着秦寿那张真诚的脸。
是啊。
我们家寿寿，心里还是有我们的。
他没有被圣女那个小贱人勾走！
一股暖流，同时在两女心中涌起。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变得温馨起来。
然而。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桌上这感人至深的“师徒情深”之时。
在无人看见的，宽大奢华的桌布遮掩之下。
一场一明一暗，冰火两重天的极致反差，正在无声上演！
秦寿的两只手。
那两只刚刚还恭敬地为师娘斟酒的手。
此刻，正如同两条最灵巧的游蛇，悄无声息地，滑过了桌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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