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袁绍军中虚实、粮草部署了如指掌,一旦叛逃,必会向曹操献上奇袭乌巢之计。曹操素来求贤若渴,必定亲率精锐,星夜奔袭。”诸葛亮语气笃定,竹枝在沙盘中模拟着曹军奔袭的路线,“乌巢一破,袁绍大军不战自溃,张合、高览见大势已去, either 战死, or 投降,再无他路。届时,曹操一战可定河北,奠定统一北方之基,天下格局,自此改观。”
说罢,他将竹枝一掷,立于沙盘旁,神色沉静,仿佛已预见了一月后的结局。
徐庶望着诸葛亮沉稳的侧脸,阳光透过茅屋的窗棂,斜斜洒在他身上,给粗布短褐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衬得他眉宇间的英气愈发凛然。回想自己此前也曾与水镜庄的名士探讨过官渡战局,却只看到了兵力和粮草的表面差距,从未深入琢磨过将领性格、补给线优劣、人心向背这些关键因素,与诸葛亮的洞察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站起身,上前一步,对着诸葛亮深深一揖,由衷叹曰:“孔明之才,胜我十倍不止!吾只睹表面强弱之势,君却能洞察人心、预判战机,于蛛丝马迹中见成败,这般远见卓识,天下之间,怕是无人能及!”
石广元也连连颔首,眼中满是信服之色。他素来务实,不轻易服人,今日听诸葛亮一番推演,条理清晰,论据确凿,无一处不切中要害,无一处不合情理,由不得他不信服:“孔明兄推演,字字珠玑,句句在理,令人心服口服。君若出山辅佐一方诸侯,凭此惊天智谋,何愁不能平定乱世,安定天下苍生?”
诸葛亮望着沙盘中散落的黑白石子,神色复杂,既有对局势的笃定,也有对乱世的忧虑。他缓缓收起竹枝,轻声道:“推演易,实践难。乱世之中,欲成大业,不仅要有过人之智谋,更要有一位心怀天下、体恤民生的明主。袁绍虽败,曹操虽强,却未必是吾欲辅之人。”
他的目光飘向窗外,落在田埂上那架曲辕犁上,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黄月英专注改良农具的模样——她额角沾着木屑,鼻尖沁着薄汗,却眼神明亮,手中的铁锤敲打得精准有力,只为让农户耕作时能少费些力气。他又想起泰山城头那些流离失所的流民,想起豫章城外饿死的百姓,想起隆中农户脸上的菜色。
他所求的,从来不是单纯的霸业,不是割据一方、称王称霸,而是让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有田可耕,有饭可吃,不再受战乱之苦,不再遭流离之难。曹操虽有雄才,却多权谋,少仁心,其麾下大军所过之处,常有屠城之举,这般行事,与他心中的“明主”相去甚远。
徐庶深知他的心思,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诚恳:“明主难求,知音难觅。然君之才名,早已传遍襄阳名士圈,司马徽先生更是逢人便赞‘卧龙之智,可安天下’。假以时日,必有识才惜才之人,跨越千山万水而来。若君决意出山,吾徐庶必当抛却一切,与君一同辅佐明主,共图大业,不负此生所学,不负天下苍生!”
“多谢元直。”诸葛亮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眼中的忧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光芒,“眼下,吾等唯能静观其变,深耕学识,打磨心性。待天下大势明朗,明主现身,再作计较不迟。”
石广元也点头附和:“孔明兄所言极是。乱世之中,唯有自身根基稳固,方能在变局中把握先机。你我且在隆中潜心治学,互通有无,静待天时便是。”
三人不再多言,一同走出茅屋,望着隆中宁静的山水。秋风拂面,带来阵阵稻香,远处的村落炊烟袅袅,流民们正在田地里辛勤劳作,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可他们都知道,这宁静之下,是官渡战场的烽烟滚滚,是天下格局的暗流涌动,这片安宁,或许转瞬即逝。
接下来的几日,诸葛亮依旧每日躬耕陇亩,夜晚便在灯下研读经史兵法,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牵挂。他时常站在沙盘前,凝视着黑白石子的布局,心中推演着官渡战事的每一个细节,时而蹙眉,时而颔首。黄月英来看他时,见他这般模样,便知他心系战事,也不多言,只是默默为他沏上一杯热茶,或是与他探讨几句农具改良的细节,为他舒缓心绪。
“孔明,你看我这新改的织布机,踏杆与综片用绳索联动,果然顺畅了许多,织布效率比先前提高了一半。”黄月英将一张织布机的草图递给他,眼中带着几分欣喜。
诸葛亮接过草图,仔细端详,见上面标注的杠杆原理与自己此前的建议不谋而合,还多了几处巧妙的改进,不由得笑道:“月英聪慧,举一反三,这般改良,百姓日后织布便省力多了。”
“还不是多亏了你指点。”黄月英脸颊微红,轻声道,“我听闻官渡战事吃紧,你近日心绪不宁,想必是为此事。其实乱世之中,战事难免,你虽有经天纬地之才,却也不能事事尽如人意,还需保重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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