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缓缓散去。
卢府的院内，是一片狼藉。
刚才被陈寒舟一脚踹飞的大门碎片，如同无数把利刃，将前院那些精心修剪的花草树木切割得七零八落。地上铺着的青石板，也被砸出了一个个坑洞。
院子里，十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一个个捂着胳膊大腿，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们不是被门板砸的，而是在大门被踹开的瞬间，被那股沛然莫御的气浪给掀飞了。
一个看起来像是管家的中年男人，从地上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他一只胳膊软绵绵地垂着，显然是断了，脸上又是惊恐又是愤怒。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强闯我卢家府邸！还有没有王法了！”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陈寒舟一步踏入院内，脚下的白靴踩在满地的狼藉上，却没有沾染上一丝灰尘。
他看都没看那个管家一眼，仿佛那只是一个会叫的摆设。
他的目光，穿过庭院，落在了正堂门口。
那里，站着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素色长裙，身形略显单薄，但脊背却挺得笔直的女人。
她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容貌算不上倾国倾城，但那双凤眼狭长，眼角微微上挑，即便不施粉黛，也自带着一股天生的媚意与英气。
只是此刻，那双本该神采飞扬的眸子里，却写满了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落寞。
她就是徐脂虎。
看到徐凤年从陈寒舟身后走出来，徐脂虎那双黯淡的眸子终于亮起了一丝光彩，但随即又被一种更深的忧虑所取代。
“凤年？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大姐！”徐凤年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看着徐脂虎那苍白消瘦的脸颊，眼圈瞬间就红了，“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徐脂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伸手摸了摸徐凤年的头，就像小时候一样。
“傻小子，都长这么高了。我没事，就是最近胃口不太好。”
姐弟俩在这旁若无人地叙旧，那个断了胳膊的管家却不干了。
“大……大小姐！这些人强闯府邸，还打伤了我们！您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啊！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卢家的脸面往哪搁！”管家捂着胳膊，气急败坏地喊道。
他口中虽然喊着“大小姐”，但语气里却没有半分尊敬，反而充满了质问和威胁。
徐脂虎的脸色沉了下去，凤眼中闪过一抹冷厉。
“卢管家，我弟弟远道而来，你就是这么待客的？还是说，这个家，现在已经轮到你来做主了？”
那卢管家被她这一眼看得心里一寒，但一想到自己背后的人，胆气又壮了起来。
“大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老爷刚去，您又是这个身份，总得为卢家的名声想想！您要是镇不住场子，就别怪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要去请二爷和三爷来主持公道了！”
他口中的二爷和三爷，是卢龙的两个庶出弟弟。卢龙死后，他们便一直觊觎着卢家的家产，平日里没少给徐脂虎使绊子。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逼宫了。
徐凤年气得浑身发抖，拔出腰间的刀就要砍了这狗仗人势的东西。
“慢着。”
陈寒舟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缓步走了过来，站到徐脂虎身旁，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个卢管家。
“你刚才说，王法？”陈寒舟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卢管家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还是梗着脖子道：“没错！朗朗乾坤，自有国法！你们今天……”
他的话还没说完。
陈寒舟突然伸出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单手提到了半空中。
那动作快如闪电，卢管家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呃……呃……”卢管家双脚离地，拼命挣扎，脸涨成了猪肝色。
陈寒舟就这么提着他，像是提着一只待宰的鸡，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在我的地盘，我就是王法。”
他看着卢管家那双因缺氧而凸出的眼睛，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院内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说他该死，他就必须死。我说天要下雨，天上就不能是晴的。”
“你说的那个王法，管得了江南，管得了离阳，但它管不了我。”
说完，他五指微微用力。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卢管家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挣扎的身体瞬间瘫软下来。
陈寒舟随手一扔，像是扔掉一件垃圾，将尸体扔在了地上。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剩下的那些家丁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地向后缩，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徐脂虎也震惊地看着陈寒舟。
她早就听闻过这个名字。
这个在北凉声名鹊起，连自己那个眼高于顶的弟弟都赞不绝口的男人。
她也曾想象过他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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