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退去后的第一个黎明,来得格外缓慢,仿佛黑夜也在为这场惨烈的战斗驻足。东方天际先是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鱼肚白,随后才不情不愿地让晨光艰难穿透厚重的云层。当第一缕光线终于落在营地时,照亮的是满目疮痍——土墙上布满深浅不一的狼爪抓痕,几处墙体已经松动;地面上散落着折断的竹枪、斑驳的血迹,还有几撮灰黑色的狼毛在晨风中轻轻滚动。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狼群特有的腥膻气味,混合着草木灰的焦糊味,构成了一幅战后特有的苍凉图景。
陈知白背靠土墙,闭目凝神。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过度使用【全知视角】带来的剧痛仍在脑海中肆虐,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撞击着他脆弱的神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精神力透支带来的虚弱感,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但他强迫自己睁开双眼,开始用最原始的方式检视营地的情况——数人头。
一个,两个,三个......当他数到最后一个从窝棚中走出的身影时,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几分。都在,所有人都还在。这个认知让他稍稍安心,但随即又为接下来的生存问题感到忧虑。
先生。
王大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个昨夜在狼群中杀红了眼的汉子,此刻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小心翼翼地禀报着:伤了七个,都是轻伤。狗娃娘脸上被狼爪划了一道,柱子胳膊上挨了一口,还有几个年轻人受了些皮外伤。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都怪我,没能护得周全......
陈知白缓缓转身,目光逐一扫过营地。狗娃娘正在给柱子包扎伤口,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这个昨夜奋不顾身的年轻人。阿木带着几个少年在清点剩余的竹枪,他们的手上都缠着布条——那是连夜投掷竹枪留下的印记。每个受伤的人都在强忍着疼痛,没有人呻吟,没有人抱怨,只是默默地互相照料着。
没有人死。王大虎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庆幸,又重复了一遍,一个人都没有死。这句话他说得格外用力,仿佛要借此说服自己这个奇迹的真实性。
这句话在晨风中飘散,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每个人心中荡起涟漪。活下来了,他们真的都活下来了。这个认知让许多人红了眼眶,有人悄悄背过身去,用粗糙的手掌擦拭着眼角。
流民们开始从各自的窝棚中走出。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土墙上那个孤独的身影。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感激、敬畏、依赖,还有劫后余生的释然。
第一个走出来的是狗娃娘。她脸上的伤口已经敷上了捣碎的马齿苋,绿色的汁液混合着血迹,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醒目。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朝着陈知白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久久没有直起身来。这个在乱世荒年中孤儿寡母生存的妇人,此刻眼中重新燃起了生命的光彩。
接着是柱子。这个昨夜还在质疑火把用法的年轻人,此刻胳膊上缠着布条,血迹从里面渗出来,形成一朵暗红的花。他走到土墙下,仰头望着陈知白,突然双膝跪地:先生,从今往后,柱子这条命就是您的!他的声音哽咽,却异常坚定。
像是被这个动作点燃了导火索,受伤的,没受伤的,老人,孩子,他们默默地聚集在土墙下。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颤巍巍地想要跪下,被陈知白及时扶住。
使不得。陈知白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强忍着脑海中的刺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
老者执意要行礼,枯瘦的手紧紧抓住陈知白的衣袖:先生,老朽活了六十多年,历经三朝,从未见过如您这般的人物。昨夜若不是您,我们这些人早就成了狼群的腹中餐了。他的声音颤抖,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泪光。
阿木带着三个少年,将昨夜战斗中最勇猛的几个人名一一报出。他们记得每一支竹枪投出的方向,记得每一次成功的闪避,记得陈知白在危急时刻的每一声提醒。这些少年在经历生死考验后,眼神中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坚毅。
若不是先生提前让我们准备了竹枪......
若不是先生看出狼群要声东击西......
若不是先生及时提醒东南角的突袭......
一声声低语在人群中传递,最终汇成同一个认知:昨夜能够幸存,全靠陈知白一人。这个认知让所有人都肃然起敬,望向陈知白的目光更加虔诚。
太阳终于完全升起,金色的光芒洒满营地。在这片光亮中,昨夜战斗的痕迹显得更加清晰,但也让幸存的事实更加珍贵。阳光照在每个人脸上,驱散了夜的阴霾,也温暖了冰冷的心。
陈知白缓缓走下土墙。
他的脚步有些虚浮,脸色苍白得可怕。但当他开口时,声音却依然沉稳:
昨夜,我们赢了。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所有人的眼眶都湿润了。有人开始低声啜泣,那是劫后余生的释然;有人紧紧拥抱身边的亲人,庆幸彼此都还活着;更多的人则是望着陈知白,眼中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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