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阙之上,那片承载了无数造化的绿洲大陆,时光悄然滑过半载。
正午时分,烈日悬空,炽烈天光泼洒在中央殿宇的琉璃瓦上,折射出万点碎金。
忽听“咔嚓”一声脆响,如同玉瓶碎裂,清越悠长,回荡在寂静的广场。最后一口笼罩着某位强大生灵的神异巨钟,表面流转的符文骤然黯淡,钟体虚化消散,显露出其中气息圆满、神光内蕴的身影。至此,绿洲大陆所有承接神源洗礼者,尽皆功成出关。
几乎在钟声余韵散尽的刹那,中央大殿深处,那空灵缥缈、仿佛自时光尽头传来的仙音,再次清晰地响彻绿洲每一个角落,烙印于万灵心间:
“吾之子民,缘聚缘散,皆有定数。此间神境试炼,至此圆满。归去…来兮…散!”
少女并未现身,唯有那大道纶音袅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之意。
“嗡!”“唰!”“咻——!”
瞬息之间,整个绿洲大陆光华暴闪!从八阶大妖到尚未化形的低阶灵兽,无论身处山林幽谷,还是河畔平原,尽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和空间之力包裹!万千身影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抹去,刹那自原地消失。
下一刻,炎黄星广袤大地的各个角落——无论是幽深古洞、山涧丛林,只要是当年被神秘绿光吞噬的地方——空间涟漪荡漾,一道道或狰狞、或神俊、或化为人形的人兽身影凭空出现,它们茫然四顾,恍如隔世大梦初醒。
巍峨的中央殿宇广场前,肃穆依旧。那九位气息如渊似海的九阶至尊,神色庄重至极,齐齐朝着紧闭的殿门方向,深深跪拜下去。而首当其冲者,正是金雷虎,他声音洪亮,带着压抑了万载的孺慕与不舍:
“师尊在上!一别万古岁月,沧海桑田,弟子等竟能再睹仙颜,实乃三生有幸!本欲侍奉左右,略尽孝心,然师尊法旨既下,重如山岳,弟子等不敢有违……唯行九叩大礼,拜别师尊圣驾!”
“咚!咚!咚!……”
九声沉闷而虔诚的叩首声,如同敲击在天地脉络之上,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不息。九位至尊额头触地,姿态恭谨到了极致。礼毕,方才缓缓起身,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广场中央,那两道并肩而立的身影——金圣焱与银狐。
金雷虎龙行虎步,率先走到金圣焱面前。他那双蕴含雷霆的虎目上下打量着眼前红发如火、气息沉凝如太古神山的青年,眼中毫不掩饰激赏之色,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金圣焱肩头,声若洪钟:
“好小子!本座活了无尽岁月,见过天骄如过江之鲫,然如你这般根骨、这般气运、这般心性者,实属万古唯一!期待他日星海重逢,把酒言欢!若有缘法,可来西之域寻我!”话语间豪气干云,带着前辈对后辈最深的期许。
金圣焱熔金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暖意,抱拳郑重道:“前辈厚爱,圣焱铭记于心。他日必当登门拜访!”
金雷虎朗声大笑,不再多言。他霍然转身,右臂并指如刀,对着身侧虚空轻轻一划!
“嗤啦——!”
空间如同最华贵的绸缎被无声撕裂!一道高逾两丈、边缘流淌着混沌气息的虚空门户瞬间洞开!门内星光流转,深邃莫测,仿佛连接着未知星域。
金雷虎一步迈入,魁梧的身影便被星光吞没,门户随之弥合,仿佛从未出现。
余下八位九阶至尊,虽与金圣焱素未深交,但心中皆如明镜——此番浩大神境试炼,师尊显圣,万兽蒙泽,其核心缘起,皆系于眼前这红发青年一身!此子,说是他们的“便宜师弟”,绝不为过。
八位至尊联袂上前,或威严、或温和、或清冷,各自留下勉励赠言,字字珠玑,蕴含大道真意。言毕,亦是个展惊世神通。有化作惊天长虹贯日而去,有足踏玄奥阵图瞬息升天,有身融清风消散无形……不过片刻,九大至尊身影尽皆离去,只余下空旷广场与静立其间的金圣焱、银狐二人。
四目相对,无声的默契在流淌。十年并肩,生死与共,从微末挣扎到傲视群伦,所有的情谊、所有的信任,尽在不言中,最终化作彼此眼中一个心照不宣的释然微笑。
“绿洲…要消失了。”银狐望向四周,轻声提醒,那双带着狐媚之气的眼眸深处,亦有不舍。
金圣焱点点头,神色肃然:“当拜谢大人再造之恩!”
二人并肩行至那紧闭的、仿佛隔绝了万古时空的殿门前,整理衣冠,以最虔诚的姿态,深深躬身,而后伏地,行九叩大礼!
最后一叩伏地,殿内那空灵的声音幽幽传来,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壁障,带着一丝洞悉未来的缥缈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怅然:
“小家伙,前路迢迢,你等命轨星图吾已窥得一二。然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最终踏向何方,全系你心之所向,念之所执……望你……”话语至此,蓦然一顿,唯余一声悠长深远的叹息,如同秋叶坠入寒潭,在寂静中漾开无尽的涟漪,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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