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里,灯光冷白。凌儿和杨超越静静地躺在担架床上,鼻尖重新插上了氧气管,手背再次扎上了留置针,透明的液体一滴滴流入她们的身体。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和曲线,牵动着车上每一个人的心。
孟美岐坐在凌儿床边,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苍白的脸上。这一次,她没有再说什么“等你好了我们再谈”之类的话。她只是轻轻地、反复地用手指梳理着凌儿汗湿的额发,用棉签蘸了温水,极其小心地湿润她干裂的嘴唇,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易碎的珍宝。
吴宣仪同样守在杨超越身边,握着她的手,低声哼着那首未哼完的轻快旋律,尽管声音哽咽。
段奥娟、赖美云、徐梦洁、李紫婷、紫宁等人坐在后面,沉默着,脸上写满了后怕、心疼和深深的自责。
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城市的喧嚣,朝着医院疾驰而去。
这一次,不是因为玩闹和逃跑,而是因为一场误会下的虚弱道歉,和身体不堪重负的再次崩溃。
车门关闭前,孟美岐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宿舍大楼的方向。那扇被她们反锁又打开的房门,此刻静静地敞开着,像一个无声的见证。
她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回凌儿身上,眼神坚定而沉痛。
有些“谈话”,或许永远不需要进行了。有些“原谅”,早已在担忧的泪水和寻找的脚步中,不言自明。而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这两个让人操碎了心的小家伙,真正地、好好地、健康地醒过来,回到她们身边。
至于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车轮滚滚,驶向医院。车窗外,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而车内,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和姐姐们沉重而绵长的呼吸,伴随着两个女孩在药物和虚弱中沉入的、暂时安宁的睡眠。救护车的鸣笛声最终消失在医院的走廊尽头,但这一次,凌儿和杨超越没有被送回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病房。在医生详细检查并确认她们只是极度虚弱、脱水伴低血糖,并无其他急性病症风险后,在孟美岐和方廷皓的共同坚持与安排下,她们被直接送回了火箭少女的宿舍。家,或许才是此刻最适合休养和安心的地方。
宿舍客厅被临时布置成了温馨的护理站。两张舒适的单人沙发床并排摆放,铺着干净柔软的被褥。凌儿和杨超越被小心地安置在上面,身上盖着轻暖的羽绒被。房间里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加湿器轻声吐着白雾,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安神的薰衣草精油香气,而非医院那种冷冽的消毒水味道。
姐姐们自动排好了班,二十四小时轮流看护。孟美岐和吴宣仪几乎寸步不离,Yamy负责统筹和对外联系,段奥娟、赖美云、徐梦洁负责准备流食和必需品,李紫婷、傅菁、紫宁则处理其他杂务,杨芸晴虽然嘴上不说,但也默默承担了许多跑腿和守夜的任务。方廷皓留下了专业的家庭医生和护士每日上门检查,也送来了大量滋补品,但具体的照料,姐姐们坚持亲力亲为。
时间在安静的守护中流淌。窗外的天色从白日的明亮,渐渐转为黄昏的暖橘,最后沉入深蓝的夜幕。城市灯火次第亮起,透过窗帘缝隙,在室内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晕。
沙发床上,凌儿先有了动静。
意识像是沉在温暖的海底,一点点上浮。最先恢复的是嗅觉,不再是医院那种令人不安的气味,而是熟悉的、属于“家”的淡淡馨香,混合着一丝食物的清甜。然后是触觉,身下是柔软至极的支撑,被子轻柔地覆盖,左手腕被小心地垫高,避免了压迫。没有冰冷的仪器贴片,没有扎人的针头(营养液通过更细更软的留置针缓慢滴注,几乎感觉不到)。
她极慢地、试探性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有些模糊,但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她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轮廓,和墙角那盏散发着柔和暖黄色光晕的落地灯。不是医院惨白的顶灯。她微微偏头,看到了旁边沙发上同样静静躺着的杨超越,呼吸平稳,睡得正沉。
然后,她看到了坐在自己沙发边地毯上的孟美岐。
孟美岐背靠着沙发,坐在地毯的软垫上,腿上盖着一条薄毯,手里拿着一本书,但书页很久没有翻动。她侧着脸,目光落在凌儿脸上,不知已经这样看了多久。暖黄的灯光在她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轮廓,眼底有未散的红血丝和深深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宁静、专注,甚至带着一丝……近乎小心翼翼的神情。
看到凌儿睁眼,孟美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握着书页的手指微微收紧,但她没有立刻出声,也没有急切地靠过来,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在确认凌儿是否真的醒了,是否安好。
凌儿的喉咙动了动,想说话,却发现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轻轻咳了一声。
这一声轻咳像是一个信号。孟美岐立刻放下书,倾身向前,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像是怕惊扰了易碎的梦境:“凌儿?醒了?感觉怎么样?渴不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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