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秋雨,来得急且猛。
白日里尚是金明池畔的喧闹繁华,入了夜,滂沱大雨便倾泻而下,将整座城池笼罩在一片茫茫水汽之中。汴河之上,波涛汹涌,往日游船画舫尽数不见,唯余墨色河水裹挟着落叶残枝,向东奔流。
河畔的矾楼,却仍是灯火通明。
这座五楼相向、飞桥栏槛的奢华酒楼,便是东京城里最负盛名的销金窟。纵然风雨如晦,依旧挡不住那些寻欢作乐的达官显贵。飞桥横空,连接着五座主楼,在雨幕中望去,真如彩虹贯空,只是这虹霓是人间的灯火点缀而成。
万千灯影碎在滂沱秋雨之中,将矾楼映照得恍如白昼,却又因雨帘阻隔,显得朦胧而不真切。丝竹管弦之声穿透雨声,隐约可闻,间杂着欢声笑语,与这肃杀的秋夜格格不入。
飞桥之上,一道身影翩跹如蝶。
那是个身着月白窄袖袍的少年郎,约莫十七八岁年纪,面容清秀得近乎女相,眉眼间却带着三分狡黠,七分不羁。他名唤臻多宝,此刻正于追兵刀尖起舞。
七八个身着皂衣的壮汉手持钢刀,将他团团围在飞桥中央。这些人步伐沉稳,出手狠辣,刀刀直取要害,显然不是寻常护院。
“小贼,还不束手就擒!”为首一人厉声喝道,刀锋划破雨帘,直劈多宝面门。
多宝不慌不忙,足尖轻点,身形后仰,如风中杨柳般避过这致命一击。同时双手微扬,数道银光自指间迸射而出,在雨帘中划出凄冷弧光。
“叮叮叮——”一阵细密金铁交鸣之声。
那几人手中钢刀竟齐齐脱手,飞旋着落入楼下汴河,溅起朵朵水花。细看之下,他们手腕上皆缠着一根几不可见的银线,线头没入袖中,另一端则握在多宝指间。
“都说了,我不是贼。”多宝轻笑,手腕一抖,银线收回,带起一串血珠,混着冷雨,坠入墨色汴河,漾开一圈圈绯色的涟漪。
那些人捂着手腕痛呼后退,眼中满是惊惧。
多宝却不恋战,转身欲走。他心知这些不过是喽啰,真正的对手尚未现身。今夜他潜入矾楼,本是为取一物,不料中了埋伏,行迹败露。
正要纵身跃下飞桥,忽觉身后一股凌厉杀气破空而来。
不及回头,多宝本能地向左闪避,一道剑影擦着他右肩而过,将衣袖划开一道口子。来人身法之快,出手之准,远非先前那些人可比。
多宝心下凛然,右手银线再度出手,如灵蛇出洞,直取对方咽喉。
那人竟不闪不避,只伸出两指,精准无误地夹住了银线。线身剧烈震颤,发出嗡鸣之声,却再难前进分毫。
多宝这才看清来人模样。
玄衣劲装,身形挺拔,面容冷峻如刀削斧凿,一双眸子在雨夜中亮得骇人。他立于飞桥栏杆之上,居高临下,宛如鹰隼俯视猎物。
“赵泓。”多宝瞳孔微缩,心下暗叫不好。
皇城司亲从官,指挥使赵泓。这个名字,在汴京的暗巷与黑市中,足以让最嚣张的盗匪闻风丧胆。多宝万万没想到,今夜之事,竟会惊动这尊煞神。
“臻多宝?”赵泓开口,声音冷冽如这秋夜寒雨,“随我回皇城司。”
多宝嫣然一笑,即便身处险境,依旧不改嬉皮笑脸:“赵指挥使亲自来请,多宝荣幸之至。只是...”
他话音未落,左手微动,又一道银线悄无声息地袭向赵泓后心。
赵泓头也不回,反手一剑,精准斩断银线。与此同时,他身形一晃,已至多宝面前,左手如电,直擒多宝手腕。
多宝急忙后撤,却已不及。赵泓五指如铁钳,牢牢扣住他右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疼疼疼!”多宝夸张地叫起来,“官人轻些,我这手腕细,经不起您这般拿捏。”
赵泓面无表情,指间却传来异样触感。他低头看去,多宝腕间有一道陈旧的灼痕,形状奇特,似鸟非鸟,似云非云,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就在他指尖触及那道灼痕的瞬间,他腰间玉佩竟无端嗡鸣起来,发出淡淡的青色光晕。
赵泓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玉佩是家传之物,自幼佩戴,从未有过如此异状。
多宝也注意到了玉佩的异常,他抬头,雨水沿着他带笑的眼角滑落:“官人,握得这般紧,是怕我跑了,还是怕我碎了?”
赵泓不答,只加重手上力道,将多宝拉近几分,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就是个小贼么?”多宝眨眨眼,笑容无辜,“指挥使大人不是早就知道了?”
赵泓目光锐利如刀,在多宝脸上逡巡。这个臻多宝,一年前突然在汴京出现,专偷达官显贵之家,手法诡异,来去无踪。皇城司追查多时,始终摸不清他的底细。今夜若非线报,恐怕又让他得手后逍遥而去。
更让赵泓在意的是,方才交手时,多宝所用的银线技法,像极了一种失传已久的秘术。而腕间灼痕与玉佩的感应,更是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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