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多宝摆摆手,咳得说不出话。
臻安冷冷道:“先别谢太早。等弄清楚这些人是冲谁来的再说。”她的目光落在赵泓身上,带着审视和未散的疑窦。
屋内的温情气氛瞬间多了一丝紧绷。
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些许力气,臻多宝挣扎着站起来,眼神变得锐利:“不能这么等着。那些人失败了一次,未必不会再来。我们必须知道是谁想要我们的命。”
赵泓深吸一口气,忍住背痛:“不错…现场…或许留下了线索。”
臻安也强撑着站起:“我一起去。”
三人互相搀扶着,再次走入那片狼藉的梅林雪地。阳光偶尔穿透灰沉的云层,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却也更加清晰地映出了那些触目惊心的战斗痕迹。
他们仔细搜寻,不放过任何一点异常。
“看这个。”臻安眼尖,用剑尖从一具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旁挑起了半截扭曲的弩箭箭簇,箭簇的形制与寻常军弩略有不同,尾部带有细小的倒钩,“这不是制式军弩,像是工部某些衙门或者豢养的死士才会用的东西,更阴毒。”
赵泓忍着痛俯身,捡起一把被遗落的佩刀。刀身狭长,略带弧度,血槽深刻,刀柄的缠绳方式很特殊,是交叉菱形纹。“这种刀…京畿一带的某些勋贵之家私兵,偏好这种打造方式,利于劈砍破甲。”
臻多宝则在几具相对完整的尸体上摸索,从一个领头模样的黑衣人怀里,掏出了一块被震裂的令牌。令牌是玄铁所铸,极为坚硬,但似乎被巨力撞击过,只剩下一半。上面浮雕着部分图案,像是一只猛禽的利爪,抓着什么断裂的东西,还有半个模糊的字,似乎是“…卫?”或者“…司?”。
“令牌质地非凡,非寻常人家所有。”臻多宝擦拭着令牌边缘,眉头紧锁,“这图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努力回忆,却因高烧和疲惫,思绪混乱,一时想不起具体出处。
“口音…”赵泓忽然道,他回忆起搏杀时那短暂的喝骂,“他们交手时极沉默,但有一人中招时下意识喊了半句,像是…京城西坊那边的口音,但夹杂着一点…很奇怪的口音,像是刻意模仿,又没学到位。”
“目标是灭口,还是抢夺?”臻安冷静分析,“他们攻势狠辣,直取性命,像是灭口。但…攻势中也几次试图突破,靠近我们居住的屋舍方向。”她看向臻多宝,“先生,你手里是不是有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
臻多宝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摸向自己胸口内侧,那里贴身藏着一个油布包。他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或许有,或许没有。”他的语气有些飘忽,似乎自己也不确定。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扫过一具被赵泓刺穿咽喉的尸体。那尸体倒地姿势奇特,一只手向前探出,手指扭曲。臻多宝盯着那只手看了半晌,又看了看旁边雪地上一个模糊的脚印和发力蹬踏的痕迹。
突然,他猛地咳嗽起来,指着那痕迹和尸体:“那个…那个发力方式…那个‘鹞子翻身’接‘毒蛇探洞’的招式组合…我…我好像见过…”
他的眼神变得恍惚而痛苦,仿佛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噩梦:“很多年前…在京城…夜里…来抓我父亲的那些人里…有一个身影…用的就是类似的身法…极快…极狠…那个背影…我…我好像…”他捂着头,呼吸急促起来,旧日的阴影与眼前的惨状重叠,几乎要将他击垮。
赵泓的心猛地一沉。线索像碎片一样在他脑中飞速拼接:特制的弩箭、私兵风格的佩刀、京城口音、那块令他心悸的令牌碎片、还有臻多宝提到的与当年臻家案有关的招式身影…
尤其是那块令牌碎片上的猛禽利爪图案,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他认得那个图案。
那是“翊”字的变体徽记!属于当朝权倾朝野、与宫廷关系极为密切的国舅爷,威远侯、领翊卫府事的姜宏!姜家不仅在臻家倒台的过程中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利用当年那桩“贪墨案”大肆排除异己,攫取权力,其麾下翊卫府更是网罗了不少江湖败类和亡命之徒,行事狠辣,无法无天。这令牌,极可能就是翊卫府高级心腹的标识!
而姜家,与他赵泓的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他的某位姑母,就是嫁入了姜家旁支。他年少时,因这层关系,曾出入过姜家几次,无意间瞥见过一些姜家私兵的训练,也见过类似徽记的器物,甚至…可能在不经意间,听到过一些关于如何“处理”臻家“首尾”的模糊议论…他当时未曾深想,或者说,选择了不去深想。
一股巨大的愧疚和罪恶感如同冰水,浇透了他的四肢百骸。他一直试图逃避的过去,一直深埋的秘密,竟然以这样一种血淋淋的方式,再次扑到他的面前。而救了他性命、为他笨拙包扎的臻多宝,正是那场阴谋最直接的受害者。
他还能隐瞒吗?他还有资格隐瞒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多宝风云录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多宝风云录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