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远清看着那泛着油光的米粉，胃里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他温和地笑了笑，抬手轻轻挡开，语气带着纵容：“呵呵，你吃吧，我看着你吃就好。多吃点，你下午也累了。”
苏和收回筷子，把粉送进自己嘴里，一边嚼一边故意嘟囔，声音含混不清：“唉，你看咱家饭菜，好吃的都进我肚子里了。我是越来越胖，你呢？倒是越来越‘挑食’，越来越瘦了。”
她特意加重了“挑食”两个字，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梁远清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他不是挑食，他是很多东西吃了就会胃痛、反酸，或者加重身体的炎症反应。他看着苏和故意装出的抱怨样子，心里明白，她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她的心疼，又怕直接说出来会伤了他的自尊。
他心里又酸又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平静，带着点自嘲，又带着点无奈：“是啊，年纪大了，肠胃也跟着娇气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吃嘛嘛香。”
这话听起来轻松，却让苏和鼻尖一酸。她赶紧低下头，扒拉了几口粉，掩饰住瞬间泛红的眼圈。
梁远清默默地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那碗没什么味道的小米粥，吃了点青菜和炒鸡蛋。胃里有了暖乎乎的东西，确实舒服了一些，但身体的疲惫感依旧沉重。
苏和看他吃得差不多了，便催促道：“好了，别硬撑了，快去洗漱，然后赶紧睡觉。明天还要赶路呢。”
梁远清也确实撑不住了，从下午积累到现在的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他顺从地起身，慢慢挪到卫生间洗漱。
等他再躺回床上时，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苏和帮他调整好枕头，确保他的腰部有足够的支撑，又仔细地帮他掖好被角。
“睡吧。”她柔声说，自己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你也早点休息。”梁远清闭上眼睛，含糊地说了一句。极度的疲倦，让他几乎瞬间就陷入了沉睡。
苏和没有动。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椅子里，借着壁灯昏暗的光线，看着床上沉睡的丈夫。
他的睡颜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怠，呼吸声比平时要沉重一些。她看着他眼角细密的皱纹，看着他比同龄人更显花白的鬓角，看着他即使睡着也微微蜷缩着的、仿佛在抵御什么的身体姿态……一股巨大的心疼和怜惜涌上心头。
这个她深爱的男人，曾经是那样才华横溢、风骨铮铮，如今却被病痛和心魔折磨得如此脆弱。她想起他年轻时照片上意气风发的样子，再对比眼前这个连安稳睡眠都显得奢侈的他，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知道自己无法替他承受身体的痛苦，也无法瞬间驱散他心底的阴霾。她能做的，就是这样陪着他，照顾他，在他疲惫的时候给他一个可以安心沉睡的地方。
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确认他呼吸完全平稳，陷入了深沉的睡眠，苏和才极其轻微地站起身，关掉了壁灯，摸索着在他身边躺下，小心翼翼地，不去惊扰他。
她在黑暗中，轻轻握住他放在身侧的手，那手指修长，却带着凉意。她将自己的温暖传递过去，然后在心里默默地说：
“睡吧，老公。好好睡一觉。明天，我陪着你，一起去面对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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