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照亮海面的瞬间,我看见水下浮着无数艘沉船的残骸,桅杆上都缠着人影,像挂在十字架上的魂。而我们的船,正在往最深的那片残骸里沉,船底传来“咯吱”的声响,像有无数只手在往下拽。
“我没杀人。”我对着黑影嘶吼,手背的焦痕烫得像火,“我只是想活着!”
黑影边缘的电光突然收敛,黑暗里传来个模糊的声音,像海浪撞在礁石上:“活着……本身就是债。”
船沉的最后一刻,我看见黑影里伸出只手,手腕上戴着串贝壳手链——是去年在港口买的,我送给了出海未归的弟弟,他的船,就是在这片海域消失的。
原来它不是在收债,是在数债。数那些被大海吞掉的名字,数那些没说出口的再见。
海水灌进喉咙时,我感觉自己的影子被从身体里扯了出来,融进那团黑暗里。边缘的电光映出弟弟的脸,他笑着朝我伸手,身后是无数个模糊的身影,都在往更深的黑暗里飘。
“哥,”他说,“该回家了。”
暴雨还在下,海面上只剩下半截断桅,在雷雨中轻轻摇晃。远处的岸上,有渔民看见今夜的闪电格外亮,像无数条银线,从海底牵到天上,仿佛有谁在晾晒那些沉在海里的魂。
而那本航海日志的最后一页,在雨里慢慢化开,只剩下一行字:
“雷雨停时,债清。”
暴雨是在黄昏时砸下来的,善握着船桨的手被震得发麻。小渔船在浪里像片被撕烂的叶子,他抬头望了眼灰蒙蒙的天,心里那点侥幸,正被越来越密的雨丝泡得发沉——今天是弟弟失踪的第三年,也是他第三年在暴雨夜划进“鬼噬湾”。
三年前,弟弟就是从这里出海的,带着善攒了半年的钱,说要去深海捕最好的鱼,回来给善娶媳妇。可那天也是暴雨,也是这片湾,弟弟和他的小渔船,就像被大海吞了似的,连块木板都没浮上来。
“阿弟,哥来接你了。”善对着翻涌的海浪喊,声音刚出口就被雷劈碎。他知道村里人都说他疯了,说鬼噬湾是吃人的地方,每年暴雨夜都有船消失,可他不信。他总觉得弟弟还活着,在某个礁石后面躲着,等他来接。
雨越下越大,船灯的光被雨幕压得只剩一团昏黄,勉强照见船边灰黑色的浪。突然,一道闪电劈开云层,善眯眼去看,竟在远处的浪尖上,看见了个漆黑的影子。
不是鱼,也不是鸟,就像团被揉在一起的黑暗,静静立在浪尖上,边缘窜着银白的电光,像谁在黑布上缝了道线。善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想起村里老人说的怪物——黯雷影怪,只在暴雨夜的鬼噬湾出没,专抓找海要债的人。
“我不是要债,我是找人。”善攥紧船桨,给自己壮胆。可那影子却动了,没见它挪步,只在雷响的间隙,就离渔船近了半丈。善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立”在浪上,是“飘”着,像团没有重量的雾,却带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船身突然晃了一下,善低头去看,船舷边的水里,竟浮着串贝壳手链——是他去年给弟弟买的,红绳串着白贝壳,弟弟走的时候,就戴在手腕上。手链在浪里漂着,像在引着他往深处去。
“阿弟!”善伸手去捞,指尖刚碰到红绳,就被一股冰冷的力量拽了一下。他抬头,那团黑影已经飘到了船中央,边缘的电光扫过他的脸,带着股海水的腥气,还有点……熟悉的味道,像弟弟晒过的渔网。
“你是谁?”善往后缩了缩,手摸到船尾的鱼叉。黑影没说话,只是边缘的电光突然亮了些,竟在黑暗里映出个模糊的轮廓——像个人,瘦高的个子,和弟弟一模一样。
“阿弟?是你吗?”善的声音抖了,伸手想去碰那黑影。可就在这时,一道惊雷炸在船顶,善眼前一白,再睁开眼时,黑影里竟伸出了无数只手,惨白的,带着海水的湿意,有的攥着渔网,有的握着船桨,还有的,戴着和弟弟一样的贝壳手链。
“不是要债……是数债。”黑影里传来个模糊的声音,像海浪撞在礁石上,又像弟弟的声音,“数那些被海吞掉的名字。”
善突然想起,弟弟走的那天,村里的老郑说见过他的船,说他往深海去了,去偷捕保护区里的红鱼。当时善不信,可现在,黑影边缘的电光里,竟映出了弟弟的脸,他手里拿着网,网里是几条鲜红的鱼,眼睛圆鼓鼓的,像在盯着谁。
“你偷了红鱼?”善的嗓子发紧。黑影里的手突然停了,那道像弟弟的声音又响了:“我想给你攒够彩礼……他们说,红鱼能卖好价钱。”
闪电再亮时,善看见黑影里又多了个影子,是个老渔民,手里拿着根烟杆,是村里去年失踪的王大爷。王大爷生前,总爱偷偷去保护区捕鱼,说要给孙子换学费。再往后,还有张脸,是三年前和弟弟一起出海的小栓,他当时偷了隔壁船的柴油,才敢往深海去。
原来那些消失的人,都在这里。不是被海吃了,是被自己的“债”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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