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像被钉在原地。雨水顺着伞沿往下淌,在鞋尖积成小小的水洼,水洼里清晰映出荼殷的影子,却没有他的。
“愣着干嘛?”荼殷又笑了,往巷口退了半步,灰色夹克的衣角轻轻扫过墙边的青苔,没留下一点痕迹,“我托了好多人,才借到这几分钟见你。”
巷口的风卷着淡淡的纸钱味飘过来——今天是荼殷的忌日。恶突然想起五年前的医院,荼殷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鼻子上插着氧气管,却还扯着他的手笑:“等我好了,带你去吃巷尾那家馄饨,老板新熬的骨汤,辣椒特别够劲,保准你吃了还想吃。”
可荼殷没好起来。那场突发的心肌炎,像一场猝不及防的雨,把他的生命浇得戛然而止。
“怕我?”荼殷的声音低了些,往他这边走了半步,细密的雨丝穿过他的身体,没打湿一点衣角,“我不会害你,就想……就想看看你现在还吃不吃香菜。”
恶的鼻子猛地发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当年一起吃馄饨,他总把碗里的香菜挑出来夹给荼殷,皱着眉说像嚼草。荼殷每次都无奈地皱眉吃掉,然后趁他低头喝汤的功夫,偷偷把他碗里的葱花全挑走,最后再把自己碗里的虾仁拨给他两个。
“我……”他刚要开口,十字路口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是剧烈的碰撞声,像惊雷在耳边炸响。恶浑身一颤,猛地转头,只看到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和荼殷说的分毫不差。
“走了。”荼殷拽了拽他的袖子,他的手很凉,像浸在深秋雨里的冰,却带着股熟悉的力道,和当年拉他躲过闯红灯的电动车时一模一样,“再不走,我就留不住你了。”
恶跟着他往巷子里走,才发现巷壁上不知何时爬满了青藤,藤叶间开着细碎的白花,像荼殷葬礼上撒的纸花,素净得让人心疼。荼殷的影子在青藤上慢慢变淡,灰色夹克的轮廓越来越模糊,只有手腕上那道疤还清晰着,像一道刻在时光里的印记。
“我现在不吃香菜了。”恶突然冲他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家馄饨店……去年关了,老板说年纪大了,想回老家了。”
荼殷停住脚步,回头时眼里的光晃了晃,像有泪掉下来,却又很快被笑容掩去。“知道了。”他挥了挥手,身影一点点融进雨幕里,“下次……下次我带你来吃,我亲手给你包,不放香菜,多放虾仁。”
话音落时,雨突然停了。
巷口的青藤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瞬间蔫了下去,细碎的白花簌簌往下掉,露出墙面上深深浅浅的刻痕——是用指甲刻的,歪歪扭扭的几行字:“恶,别吃路边摊的关东煮,上次你吃坏肚子拉了一天,忘了?”“下次考试别抄我卷子了,我教你,肯定能及格。”“等毕业,我们去爬泰山,看日出。”
全是荼殷的字。
恶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墙面,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却像是摸到了当年荼殷刻字时的温度。他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里还留着荼殷拽过的凉意,像一道温柔的印记,迟迟没有散去。
十字路口的火光还在烧,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雨后天幕的宁静。可恶站在巷子里,闻着空气里残留的、像荼殷身上洗衣粉的柠檬香味,突然不想走了。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把脸埋进膝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地面的水洼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不知过了多久,他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马克笔——那是他早上出门时,顺手塞进兜里的,本来是要去公司改方案用。他蹲在墙面上那些刻痕旁边,一笔一划地写:“馄饨我等你包,泰山我也还想去,还有,当年抄你卷子,是故意的,就想让你多教我一会儿。”
写完,他又在旁边画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一个穿着灰夹克,一个穿着白衬衫,手牵着手,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太阳。
夕阳慢慢从云层里钻出来,把巷子染成了温暖的橘色。恶最后看了一眼墙面,转身往巷外走。他知道,荼殷没有真的离开,那些藏在雨幕里的再见,那些刻在墙上的牵挂,会像一束光,永远陪在他身边。
后来的每个周末,恶都会来这条巷子。他会带着抹布,把墙面上的刻痕擦得干干净净,会在巷口摆上一碗热乎乎的馄饨——没有香菜,多放了虾仁。有时风穿过巷子,会带着淡淡的柠檬香,像是有人在他耳边笑:“恶,我来了,馄饨好吃吗?”
他总会笑着回应:“好吃,等你带我去爬泰山。”
墙面上的小人,在阳光里静静立着,像两个永远不会分开的少年,把五年的想念,熬成了岁月里最温暖的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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