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吃着,船边的海水忽然泛起一阵浅紫色的涟漪,轩子苏探头一看,水里漂着一串葡萄,颗颗饱满,紫得发亮,是小区门口王奶奶家的葡萄架上结的。去年夏天,王奶奶的葡萄熟了,她总坐在葡萄架下,看见轩子苏放学回来,就摘一串塞给他:“苏苏,这葡萄没打农药,洗都不用洗,直接吃。”有次轩子苏帮王奶奶搬花盆,王奶奶特意摘了最大的一串,葡萄甜得像蜜,他吃得满手都是汁水,王奶奶笑着递给他纸巾:“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他把葡萄捞上来,擦了擦就往嘴里塞,果皮薄得一咬就破,果肉里的汁水顺着喉咙往下滑,甜得他眯起了眼睛。他想起有次下雨,他看见王奶奶在葡萄架下收衣服,就跑过去帮忙,王奶奶摸着他的头说:“苏苏真是个好孩子,等明年葡萄熟了,还给你留最大的串。”
轩子苏他又把网放进水里,这次捞上来的是一瓶冰镇可乐,瓶身上还凝着水珠,是爸爸带他去游乐园时买的。去年暑假,爸爸难得有空,带他去了游乐园,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爸爸买了两瓶冰镇可乐,递给他一瓶:“慢点喝,别冰着肚子。”轩子苏仰着头喝了大半瓶,可乐的气泡在喉咙里滋滋作响,凉快得他直打哆嗦,爸爸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看你那急样,又没人跟你抢。”后来他们在游乐园玩到天黑,爸爸背着累得走不动路的他,手里还提着没喝完的可乐,月光洒在爸爸的肩膀上,暖烘烘的。
不知不觉,天又渐渐黑了,海水变成了深蓝色,上面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光,像撒了一把碎星星。轩子苏有点困,他试着在心里想了想妈妈织的毛衣,没过一会儿,船里就多了一条暖乎乎的毛衣,是妈妈在他小时候给他买的,蓝色的,上面还有他当时最喜欢的恐龙图案。当时是有些小了穿不上就给扔了,但现在这件还好,他把毛衣披在身上,忽然觉得不那么冷了。
这时,海水里浮上来一个保温桶,轩子苏打开一看,里面是妈妈做的鸡汤,还冒着热气,汤里放了红枣和枸杞,是他上次感冒时妈妈给他炖的。“苏苏,喝点鸡汤补补身子,感冒好得快,”妈妈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他,“等你好了,妈妈带你去吃你爱吃的肯德基。”鸡汤的味道很鲜,带着红枣的甜,轩子苏喝了一碗,觉得浑身都暖烘烘的。
轩子苏坐在船舷上,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肉包子,海风把他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远处熟悉的海岸线正一点点清晰起来。可就在这时,船身忽然轻轻颤了一下,他低头往海里看,琥珀色的海水又漫了上来,这次浮上来的不是玻璃罐,而是个缠着棉线的陶瓷碗,碗沿还缺了个小角——是他小学三年级时摔破的那只。
“这碗……”轩子苏伸手把碗捞上来,指尖触到碗底时,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芝麻糊香。碗里果然盛着温热的芝麻糊,上面撒了层碾碎的花生碎,是爷爷以前每天早上给他冲的。那时候爷爷还住在老房子里,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磨芝麻,石磨转起来“吱呀吱呀”响,轩子苏总趴在门框上看,爷爷就会舀一勺刚磨好的生芝麻给他:“苏苏尝尝,香不香?”
后来爷爷得了关节炎,磨不动芝麻了,就改成买现成的芝麻糊粉,可还是会特意加把花生碎。有次轩子苏嫌芝麻糊太稠,皱着眉推到一边,爷爷没说话,第二天就把芝麻糊调得稀溜溜的,还放了勺蜂蜜:“今天不稠了,苏苏快吃。”这碗芝麻糊的温度刚好,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轩子苏眼眶发潮——他已经有半年没去看爷爷了,上次视频时,爷爷还说:“等苏苏放暑假,爷爷再给你冲芝麻糊。”
轩子苏没说话,只是把碗抱在怀里。他忽然发现,随着海岸线越来越近,海里浮上来的东西也越来越“新”——刚才漂过一袋草莓味的薯片,是放假前在体育课上林小满分给她的,包装袋上还印着她们都喜欢的卡通人物;
又捞上来个烤红薯,外皮焦黑,掰开后里面的瓤是金黄色的,是上周六他和爸爸在公园门口买的,当时爸爸还跟卖红薯的大爷砍了半天价,最后大爷笑着送了他们个小的:“给孩子吃,甜!”
轩子苏忽然看见水里漂着个熟悉的保温袋,上面印着“市医院”的字样。他心里一紧,伸手捞上来打开,里面是个白色的小药盒,还有一块薄荷糖——是妈妈上次住院时带的。
去年冬天妈妈得了肺炎,住了一周院。轩子苏每天放学都去医院,妈妈怕药苦,总在床头柜上放盒薄荷糖,吃完药就给他和自己各剥一块。有天晚上他作业没写完,就在病房里写,妈妈靠在床头看着他,手里剥着薄荷糖:“苏苏别急,慢慢写,妈妈等你。”后来妈妈出院那天,还把剩下的薄荷糖都装在他口袋里:“上课困了就吃一块,别睡着啦。”
薄荷糖放进嘴里,味道清凉瞬间充满了整个口腔,轩子苏忽然想起妈妈出院后瘦了好多,却还是每天早起给她做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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