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深夜十一点,数理学院三楼的小会议室里灯光通明。
夏星和竹琳已经在这里连续工作了六小时。桌上摊满了各种资料:打印的报告稿、手写的备注、数据图表、参考文献、问题清单。白板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方程、图表和关键词,像某种思维过程的物理映射。
“这里还需要一个过渡。”竹琳用红色笔在打印稿上画线,“从生态学背景到数学模型,跳得太快了。研究生能跟上,但两位评审可能希望看到更清晰的逻辑链条。”
夏星接过稿子,看着被标记的部分:“你是说需要解释为什么选择这个特定模型,而不是其他可能选项?”
“对。”竹琳点头,“张明远研究员肯定会问:为什么不用经典的Lotka-Volterra模型?为什么不用基于个体的模拟?我们需要提前给出理由。”
夏星走到白板前,擦掉一块区域,开始写:
“模型选择依据:
1. 目标:捕捉扰动在异质系统中的传播动态;
2. 约束:可解析处理,便于参数敏感性分析;
3. 优势:能同时处理连续和离散响应;
4. 局限性:假设局部相互作用,忽略长程关联。”
写完,她转身看向竹琳:“这样够吗?”
竹琳思考了几秒:“还需要加上和现有工作的对比。我们可以列一个简表,展示几种常见模型的适用场景和我们的选择依据。”
“好。”夏星重新拿起笔,“那现在做这个表格。”
她们继续工作。窗外的校园已经陷入沉睡,只有零星几扇窗户还亮着灯。夜风吹过,会议室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某种自然的背景音。
这是报告前夜的典型状态——不是临时抱佛脚,而是最后的打磨和调整。所有的核心内容早已准备就绪,现在做的是让表达更清晰、论证更严谨、应对更周全。
竹琳在整理参考文献列表,确保每个重要观点都有相应的学术支持。夏星在调试演示幻灯片,检查动画顺序和图表清晰度。两人偶尔交流,但大部分时间是安静的专注。
十一点半,竹琳突然放下笔,揉了揉眼睛。
“累了?”夏星问,声音很平静。
“有点。”竹琳承认,“但更多的是……紧张。”
这不是她第一次公开报告。本科阶段的组会、课程展示、学术会议的海报展示,她都经历过。但这次不同——听众是专业领域的研究生和校外专家,话题是她投入了数月心血的研究,而且这个研究还处在进行中,充满不确定性和开放问题。
夏星放下鼠标,转身面对她:“紧张是合理的。”
这句话很简单,但竹琳听出了其中的含义——夏星没有说“不用紧张”或“你会做得很好”,而是承认紧张是正常反应。这种实事求是的态度反而让人安心。
“你觉得我们最大的弱点是什么?”竹琳问。
夏星想了想:“可能是跨学科的深度。我们各自在自己的领域有一定理解,但对对方领域的核心文献和方法论传统还不够熟悉。如果评审深入追问生态学或物理学的根本假设,我们可能会暴露知识边界。”
“那怎么办?”
“坦诚。”夏星说,“承认边界,但展示我们已经在做的连接努力。而且,跨学科研究的价值恰恰在于不同视角的对话,不在于每个视角都完美无缺。”
竹琳点头。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校园里路灯的光晕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温暖,像一个个小小的岛屿。
“其实我很感激这个机会。”她轻声说,“如果不是王教授邀请,我们可能还要很久才会尝试向专业听众展示这个研究。”
“压力催生成长。”夏星说,“但压力需要适度。”
她们继续工作到午夜十二点。最后一遍检查演示文稿,确认所有图表都有清晰的标题和单位,所有引用都有完整出处,所有技术术语都有简单解释。
保存所有文件,备份到云端和移动硬盘。收拾桌子,分类整理资料。关掉投影仪和电脑,最后检查会议室。
离开时,整个数理学院大楼几乎全暗了,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灯在走廊尽头幽幽发亮。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一声,又一声。
在楼梯口,夏星突然说:“明天下午三点,提前一小时到这里做最后准备。”
“好。”竹琳点头,“需要带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水和薄荷糖。”夏星说,“保持喉咙清醒。还有,穿正式一点的衣服。”
这是一个很实际的建议。竹琳记下:“你也是。”
两人在学院门口分开。夜色已深,但天空清朗,能看到几颗明亮的星星。秋夜的空气清冷而干净,深吸一口,像能洗去疲惫。
同一时间,兰蕙斋410室,只有一盏台灯还亮着。
胡璃坐在书桌前,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是一封刚写完的邮件。收件人是《语言研究》期刊的编辑,内容是对论文最终修改稿的说明和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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