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鸢满足地咽下最后一口涂满蓝莓酱的吐司，指尖还沾着一点黏稠的甜意。她舔了舔手指，目光却依然锁定在沈清冰的电脑屏幕上。那代表着“街心公园”区域的数据流平稳得令人欣慰，像一片经过精心规划后和谐运转的生态群落。
“内部稳态……”凌鸢若有所思，抽了张纸巾擦手，“清冰，你说，这个自发形成的稳态，像不像我们？”
沈清冰正准备切换视图的手指停在触摸板上，侧过头看向凌鸢。台灯的光线在她镜片上反射出细小的光点，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但她的姿态是专注的，示意凌鸢继续说下去。
“你看啊，”凌鸢干脆把椅子拉得更近，指着屏幕，“我们两个，就像这模型的核心协议，保证了基本盘不乱。但那些自发的、高频率的连接，”她的指尖划过那片活跃的区域，“像不像我们之间那些……嗯，预设之外的东西？”
她没说具体是什么，可能是深夜共享的吐司，可能是浴室门口那个未完成的触碰，也可能是此刻并肩坐在寝室里讨论模型时，肩膀几乎相抵的距离。
沈清冰沉默了几秒，目光从屏幕移到凌鸢脸上。凌鸢的表情带着点探究，一点期待，还有完成阶段工作后的松弛。她看得懂那些“预设之外的东西”指的是什么。模型在她们的设定下演化，而她们自身，又何尝不是在既定的室友、同学关系框架下，演化出了更复杂、更难以用单一标签定义的连接。
“像。”沈清冰终于开口，声音是一贯的平稳，但在这个静谧的深夜寝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但模型的稳态，需要边界条件约束。”
凌鸢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沈清冰，对方的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研究员审视数据般的认真。这不是拒绝，更像是在确认一个事实，一个她们共同构建、并且需要共同面对的事实。
“那……”凌鸢舔了舔忽然有些发干的嘴唇，尝试用一种轻松的语气，“我们的‘边界条件’是什么？”
沈清冰的视线重新落回屏幕，指尖在触摸板上轻轻滑动，将模型局部再次放大。那些代表自发连接的光点，在约束区域内活跃地闪烁着。
“目前来看，”她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般搔刮过凌鸢的心尖，“是彼此默许的……探索范围。”
彼此默许的探索范围。
这句话在安静的410室里回荡。没有明确的定义，没有划出清晰的界限，却巧妙地概括了她们当下的状态——一种在专业深度协作的坚实基础上，允许情感自然滋生、并小心试探着前行的微妙平衡。
凌鸢忽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热。她低下头，假装研究屏幕上那些跳动的数据，心里却像被投入了一块糖，那甜意从沈清冰那句冷静的分析中弥漫开来，迅速融化，渗入四肢百骸。原来，那些她以为只有自己在意、独自悸动的“预设之外”，对方不仅察觉了，还用她特有的方式，给予了回应和定位。
“哦。”凌鸢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小小的雀跃。她拿起桌上那片吐司的包装袋，假装整理，指尖却微微发颤。
沈清冰没有再说话，继续着她的数据分析，但凌鸢注意到，她放在键盘上的那只手，无名指极轻地、有节奏地敲击了一下。那是沈清冰心情不错时，一个极其细微的小动作。
模型的隐喻，如同一把精巧的钥匙，在这个深夜，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通往更深层次理解的大门。情感的萌芽，在代码与数据的映照下，变得清晰可见，并且被双方共同纳入了那正在不断演化的“关系模型”之中，成为了一个被默许、待探索的温暖变量。
窗外，清墨大学的夜色正浓。而410室内，某种东西，在吐司的边缘与屏幕的微光之间，悄然落定，又预示着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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