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鸢的提议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众人心中激起层层涟漪。将十人灵魂共鸣产生的“万象交响”主动赠与那台庞大、饥饿而痛苦的“许愿机”?
寂静笼罩了这片由愿望与痛苦构成的核心区域。只有那台巨大机械结构不和谐的嗡鸣和无数愿望光带汇入又黯淡的细微声响,在提醒着她们时间的流逝和位面本身的哀鸣。
“太冒险了。” 沈清冰率先打破沉默,她的声音依旧冷静,但眉头微蹙,分析着最坏的可能,“看守明确警告,核心的‘饥饿’是本能。我们的‘赠与’行为,很可能被它判定为一种更高品质的‘献祭’,从而引发更强烈的汲取。届时,我们十人的灵魂纽带,可能不是它的解药,而是……引火烧身的导火索。”
理性的分析像一盆冷水,浇在刚刚因找到可能出路而升起的一丝希望上。
“但这是唯一不同的路,不是吗?” 邱枫开口,目光扫过那些不断被消耗、最终化为尘埃的愿望光带,“摧毁它,这个依托它存在的位面会崩塌,无数依靠位面存在的意识会消散。维持现状,更多的灵魂会在交易中迷失,化为尘埃。我们一路走来,不就是为了寻找‘另一条路’?”
他的话语带着作家特有的、对“可能性”的执着。
秦飒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刻刀上摩挲,她凝视着核心结构中那些扭曲、挣扎的能量流动,艺术家对“本质”的捕捉让她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它在痛苦。不是因为贪婪,而是因为……‘错误’。就像用错误的材料进行雕塑,永远达不到预期的形态,只剩下不断的损耗和自身的崩坏。” 她抬起眼,看向凌鸢,“或许,‘赠与’本身,就是一种‘修正’。”
石研安静地站在秦飒身侧,相机镜头不知何时已对准了那巨大的核心,她没有看取景框,而是直接感受着。“它在‘等待’。” 她轻声说,话语如同她镜头下的影像般精准而微妙,“不是等待吞噬,而是等待……‘回应’。”
苏墨月握紧了邱枫的手,似乎从同伴的话语中汲取了勇气。“我们刚才在回廊里,十个人的愿望不是冲突的,它们……共鸣了。如果我们的愿望能共鸣,那为什么不能和它的‘愿望’共鸣呢?” 她指的是核心那个最原始、最本质的“维持存在”与渴望“完整”的愿望。
夏星用力点头,星辉在她眼中闪烁:“对啊!宇宙万物都是联系的!它的饥饿是因为没吃到‘对’的东西,我们给它‘对’的不就行了?就像给植物找到它真正需要的土壤和阳光!”
竹琳看着夏星,又望向那痛苦的核心,温和地补充:“而且,我们有‘星尘’。” 她拿出那个小瓶,里面的兰花干已所剩无几,“它证明,源自生命本身的、温和而坚定的力量,可以对抗这些负面的执念。我们的‘交响’,应该是比‘星尘’更强大、更本质的生命赞歌。”
乔雀与胡璃对视一眼。乔雀缓缓道:“古籍修复中,有时并非替换,而是‘补全’。以同源之气韵,补其残缺,续其精神。” 胡璃用力点头,接道:“我们的诗和故事,不就是用来理解和共鸣的吗?如果它的故事是‘饥饿’,那我们就告诉它‘饱足’是什么样的!”
众人的话语,如同零星的火花,逐渐汇聚成一道微弱但坚定的光。她们分析了风险,但更看到了风险背后那唯一的、充满光明的可能性。
凌鸢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每一位同伴,最后定格在那庞大的核心上。她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充满决心,那是她决定操控无人机穿越风暴时的眼神。
“看守说过,它需要的是‘完整’的灵魂共鸣。我们刚刚证明了我们可以。” 她声音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风险,我们都知道。但如果我们因为害怕风险,就选择一条看似‘安全’实则通往毁灭或者永恒痛苦的路,那我们就辜负了‘万象交响’这个名字,也辜负了我们一路走来所经历和创造的一切。”
她向前一步,仿佛在对着那台古老的许愿机宣言:
“我们选择‘赠与’。”
“不是献祭,是分享。”
“不是屈服,是对话。”
“我们要用我们的‘交响’,告诉它什么是真正的‘完整’!”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庞大的核心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那持续的低沉嗡鸣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不规则的变调。外围盘旋的、由无数执念构成的灰色尘埃之海,也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发出了更加焦躁不安的嘶鸣。
看守那模糊的轮廓在核心前方静静伫立,没有任何表示,但那沉默本身,似乎就是一种默许与见证。
十人不再犹豫,她们环绕着核心,彼此靠近,手牵着手,或是通过目光坚定地交汇。她们闭上眼睛,不再抗拒,而是主动地、彻底地向内探寻,呼唤着方才在“残响回廊”中被映照出的、各自灵魂最深处的回响。
凌鸢的探索与自由,沈清冰的秩序与创造,秦飒的形态与张力,石研的静默与真实,苏墨月的声音与情感,邱枫的叙事与理解,夏星的星辉与律动,竹琳的生机与滋养,乔雀的智慧与传承,胡璃的诗意与灵动……
十道截然不同的灵魂之光,再次从她们身上绽放。但这一次,不再是回廊中的被动映照,而是主动的、奔流的、毫无保留的倾泻!它们如同十道色彩的洪流,脱离了个体的束缚,在虚空中交织、旋转、共鸣,最终融汇成一曲无法用任何世间乐器演奏的宏伟乐章——万象交响曲!
这交响曲并非声音,而是纯粹的能量、情感、意念与规则的聚合体,它散发着温暖、包容、坚定而又充满无限生机的光芒,如同一颗微缩的、健康跳动的心脏,又像是一颗蕴含着无限可能的种子。
在凌鸢意识的引导下,这道融合了十人灵魂本质的“万象交响”,缓缓地、坚定地,飘向那台不断发出痛苦嗡鸣的、饥饿的许愿机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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