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离开文萃镇后,林墨轩又跟了一段路。
他几次策马靠近沈宁玉的马车,试图与她讨论诗词或沿途风物,甚至热情邀请她日后若有空,可去岭南林家做客。
“沈博士,我家虽在岭南,但庄园依山傍水,藏书楼中也有不少孤本杂记,若您得空前来,墨轩必亲自作陪,定让您不虚此行。”
林墨轩笑容爽朗,眼神热切。
沈宁玉隔着车窗,客气而疏离地笑了笑:
“林少侠盛情,下官心领了。只是公务虽暂告段落,家中还有不少琐事需要料理,实在分身乏术,恐怕要辜负林少侠的美意了。”
她心里嘀咕:
【去你家?算了吧!一看就是大家族,规矩肯定多,才懒得应酬。】
她话音刚落,车厢内就飘出谢君衍慵懒却带着明确界限的声音:
“林公子好意,心领了。不过我家娘子素来不喜应酬,更爱田园清静,怕是消受不起公子这番盛情了。”
他再次强调了“我家娘子”,宣誓主权的意味毫不掩饰。
林墨轩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看着沈宁玉确实无意,又瞥见谢君衍那副理所当然的守护姿态,终究是叹了口气,知道强求无益。
他对着沈宁玉拱手道:“既如此,墨轩也不便强求。沈博士,谢公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他深深看了沈宁玉一眼,调转马头,带着一丝落寞,与同伴朝着另一条岔路疾驰而去。
【总算走了。】
沈宁玉松了口气。虽然林墨轩为人爽朗不惹人厌,但她实在不想再节外生枝。
送走了林墨轩,接下来的路程变得格外顺畅和平静。
沈宁玉大部分时间窝在马车里,看看谢君衍准备的闲书,吃吃点心,偶尔和谢君衍斗几句嘴。
“喂,谢君衍,你这马车哪里弄的?减震效果这么好,比官府的马车还舒服。”
沈宁玉忍不住好奇。
谢君衍正闭目养神,闻言眼皮都未抬,唇角却微微勾起:
“不过是一些小机关,你若喜欢,以后这车就给你用。”
“给我?我用这么好的车干嘛,招摇过市的。”
沈宁玉嘴上嫌弃,心里却有点美,【算这家伙有点良心。】
“你如今是朝廷钦封的农事博士,用什么样的车都不过分。”
谢君衍缓缓睁开眼,看向她,“我的娘子,自然该用最好的。”
沈宁玉被他看得耳根一热,抓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含糊道:“谁是你娘子……少来这套。”
偶尔,她也会探出头去,跟后面马车里的三爹三哥聊聊天。
“三爹,你看那边的山,像不像咱们大青村后山的那块大岩石?”
林松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含笑点头:
“是有些神似。不过咱们村的大岩石更陡峭些。玉姐儿这是想家了?”
“可不是嘛!”
沈宁玉毫不掩饰,“想娘做的烙饼,想大爹炖的肉,还想二哥从河里摸的鱼了!”
沈石在后面马车听见,立刻扯着嗓子喊:
“六妹!等回去三哥就给你下河摸鱼去!保准最大最肥的都给你!”
一行人说说笑笑,归途也不觉得漫长。
谢君衍似乎也收敛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步步紧逼,只是细致地照顾她的起居,偶尔在她看风景看得出神时,默默递上一杯温水或一块剥好的水果。
这种恰到好处的陪伴,反而让沈宁玉渐渐放松了警惕。
【这家伙……要是能一直这么省心,好像……也不是不能考虑?】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赶紧摇头甩开。
数日后,车队终于驶入了青川县地界。
当熟悉的田野风光映入眼帘时,沈宁玉忍不住激动地探出大半个身子。
“快看!是咱们青川的地!”她惊喜地叫道。
只见道路两旁,目之所及的大部分田地里,不再是单一的水稻或粟米,而是爬满了郁郁葱葱、长势极为旺盛的红薯藤蔓!
那藤蔓绿得发亮,铺满了田垄,在阳光下肆意生长。
后面马车上的沈石也兴奋地大叫起来:
“爹!六妹!你们快看!咱青川的地里,全都种上红薯了!长得真好!比咱们走的时候看到的秧苗壮实多了!”
林松看着窗外那片象征着希望与新生的绿色海洋,脸上露出了欣慰自豪的笑容,捻须颔首:
“好,好啊!裴大人治下有方,玉姐儿献策有功,我青川百姓,总算盼来了好年景。瞧这长势,收获时定然硕果累累。”
沈宁玉看着这景象,心里像是喝了蜜一样甜,忍不住感慨:
“大家打理得真用心。看来咱们青川的乡亲们,是真心实意接纳这红薯了。”
谢君衍在一旁淡淡道:
“能增产饱腹的神物,又有官府大力推行,谁会拒绝?你的功劳,无人能抹杀。”
沈宁玉瞥了他一眼,心里却受用,嘴上哼道:“那是大家勤劳,还有裴……官府推行得力,我不过是恰逢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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