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二,天刚蒙蒙亮,呵气成霜。独轮车轱辘碾过冻硬的土路,吱呀作响,载着沈家全家和沉甸甸的期盼,朝着青头镇驶去。
车上堆着新买的粗麻布袋,里面是孙河精挑细选的五斤肥膘肉、一小罐珍贵的红糖、一斗雪白的粳米、两斗粗粮,还有一小包用油纸仔细包好的饴糖。
车辕一角,用新鲜湿润的蒲草精心裹着两小把青翠欲滴的小白菜。
叶片肥厚水灵,在清冷的晨光下,叶脉清晰,边缘不见丝毫焦黄,比夏日的更显鲜嫩,仿佛凝聚了寒冬里所有的生机。
这是沈宁玉和沈书天不亮就钻进暖窝,用最轻巧的手劲掐下来的顶尖嫩叶。
每一片都像精心雕琢的翡翠,被孙河用干净的湿布仔细垫好,再裹上蒲草保温防冻。
“玉姐儿,真……真能卖出去?”
五哥沈书紧紧挨着沈宁玉坐在车沿,小脸冻得通红,眼睛却亮得惊人,紧张又期待地小声问。他怀里抱着装饴糖的小包,仿佛抱着最珍贵的宝贝。
“五哥放心,”沈宁玉裹紧了头上半旧的碎花布头巾,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笃定。
“咱们的菜这么好,肯定有人识货!换了钱,给你买最大的糖葫芦!”
她故意说得轻松,安抚着五哥。
三爹林松走在车旁,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棉袍,身形清瘦挺直,目光沉静地扫视着前方渐近的镇子轮廓和路上渐多的人流。
他肩上挎着个旧书袋,里面装着那刀毛边纸,还有沈宁玉特意央求带上的《农桑辑要》。
大爹赵大川推着车,古铜色的脸膛在寒气中显得格外刚毅,手臂上的伤疤早已淡去。
他一边小心地避让路上的坑洼,一边低声嘱咐:“老大、老二,进了镇子机灵点,人多手杂,护好你娘和妹妹!”
“爹,放心!”沈林和沈海一左一右护在车子两边,眼神警惕。
沈风、沈石则跟在后面,好奇地东张西望。
母亲沈秀和孙河坐在车上,紧紧挨着年货,脸上既有着对年集的期盼,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越靠近青头镇,人流越是密集。挑着山货的农人,推着木柴的樵夫,赶着牲口的商贩,还有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穿着明显体面些的镇民。
空气中弥漫着牲口的臊气、柴火的烟味、食物的香气,还有属于年关将近的喧嚣活力。
青头镇的城门比往日更显拥挤。守门的兵丁呵斥着,不耐烦地检查着入镇的车马行人。
轮到沈家时,兵丁的目光在那独轮车上堆得冒尖的年货上停留了一瞬,尤其在看到那雪白的粳米和油光发亮的肥肉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不易察觉的贪婪。
“嗬!沈大川?你家今年可阔气了!”
一个络腮胡兵丁用刀鞘敲了敲车上的米袋,语气带着酸溜溜的探究,“发财了?”
赵大川心里一紧,脸上立刻堆起憨厚又带着点“肉疼”的笑:“军爷说笑了!这不是要过年了嘛,咬咬牙,勒紧裤腰带也得让孩子们见点油星!一年到头,就指着这几天呢!”
林松适时上前一步,微微拱手,声音清冽平静:“军爷辛苦。些许年货,让您见笑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一个装着十几枚铜钱的粗布小袋塞进络腮胡兵丁手中,“一点心意,给军爷们打点酒驱驱寒。”
络腮胡掂了掂钱袋,脸上总算露出点笑意,挥挥手:“行了行了,进去吧!看好东西,年集上人多!”
顺利过关,沈家人齐齐松了口气,推着车汇入喧闹的人流。
青头镇的年集果然不同凡响!青石板主街两旁,摊棚林立,一眼望不到头。幡旗招展,吆喝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年画!门神!新灶王!保佑来年平安顺遂咯——!”
“红纸!金粉!写春联!秀才老爷亲笔!”
“炮仗!二踢脚!天地响!过年听个响动,驱邪纳福!”
“新蒸的年糕!粘掉牙!甜掉魂!快来尝尝——!”
“刚出锅的油炸果子!又香又脆!一文钱俩!”
空气中混杂着硝烟味、油香、墨香、汗味,形成一种独特而浓烈的年节气息。
人流摩肩接踵,推着车几乎寸步难行。沈林几兄弟不得不全力护着车子和家人。
沈宁玉被眼前这鲜活浓烈的市井画卷深深吸引,目光飞快地扫过每一个摊位。
她注意到行人中女子确实不多,偶有几个,多是衣着朴素、跟着父兄或丈夫的农妇,行色匆匆地采买必需品。
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衣着光鲜、戴着帷帽的身影,在丫鬟仆妇的簇拥下,远远地在绸缎庄或首饰铺前停留片刻,立刻引来周围人群或明或暗的注视和低声议论。
那些目光,有羡慕,有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看什么看!都让开点!”
一个粗哑的呵斥声在不远处响起。
只见一个穿着锦缎棉袄、满脸横肉的管家模样男人,正不耐烦地挥开挡路的人群,护着中间一个戴着雪白貂绒暖额、身披大红羽缎斗篷的年轻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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