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个知青。李子豪心中了然。这个年代的知青落单在深山被追捕,背后往往牵扯着复杂麻烦的原因。
“李子豪,李家沟的。”他简单回了句,没有多问她的遭遇,而是先处理自己的伤口。背后的抓伤经过刚才一番狂奔和汗水浸泡,疼得更加厉害,他不得不解开临时包扎,重新清洗上药。
周雪看到他背后那狰狞的伤口,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愧疚和不安:“你……你受伤了?是因为我吗?”
“不是,被豹子挠的。”李子豪咬着牙,将药粉洒在伤口上,疼得额头青筋直跳,“在你之前。”
“豹子?!”周雪吓得脸都白了,看向李子豪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惧和……好奇。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一点的农村少年,竟然能从豹子口下逃生?
她这才注意到他胸前那个布袋里,似乎还装着什么活物,一双碧蓝的眼睛正好奇地望着自己。
“那是……”
“捡的小狗,腿伤了。”李子豪打断她的好奇,迅速包扎好伤口,穿上破衣服,转而严肃地看着她,“追你的是什么人?为什么追你?”
周雪的脸色瞬间又变得苍白,眼神躲闪,嘴唇哆嗦着,似乎有难言之隐。
“不说清楚,我没法帮你。如果他们再追来,我们可能都会死。”李子豪的声音很冷,带着不容置疑的现实压力。
周雪被他的话吓住了,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挣扎了片刻,才带着哭腔低声道:“我……我受不了了……我想回家……他们不给我开探亲证明,还……还逼我……我就偷跑了出来,想走去县里搭车……没想到被他们发现了,就一直追……”
她的叙述断断续续,语焉不详,但李子豪已经大致明白了。知青逃跑,被公社或者大队的人追捕,在这个年代并不罕见。只是通常不会如此穷追不舍,甚至追进深山老林。逼她?逼她什么?这里面恐怕还有更深的隐情。
但他没有继续追问。知道得越多,麻烦越大。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摆脱困境。
“你不能回邻公社,也不能去县里车站,他们肯定堵着你。”李子豪冷静地分析,“你先跟我回李家沟躲一躲。我们村支书人还算正派,看能不能想点办法。”
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李家沟相对封闭,或许能暂时藏住她。
周雪此刻六神无主,完全没了主意,只能无助地点点头:“都听你的……谢谢……”
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些体力,李子豪带着周雪,再次踏上返程的路。这一次,他更加小心,专挑最难走、最隐蔽的路线,并且极力掩盖两人的踪迹。
有了周雪这个“拖累”,速度慢了很多,而且她显然缺乏山林行走的经验,不时绊倒,发出声响,让李子豪的心一直悬着。
小兽似乎对周雪很好奇,不时从布袋里探出小脑袋看她,但并没有表现出排斥或警告。
直到日头西斜,两人有惊无险地终于看到了李家沟的轮廓。李子豪没有直接进村,而是绕到村子最偏僻的后山,找了一个废弃的、用来存放薯秧的破窝棚。
“你先躲在这里,绝对不要出来,也不要生火。”李子豪严肃地叮嘱周雪,“我回去看看情况,弄点吃的给你,再想办法。”
周雪紧张地点点头,蜷缩在冰冷的窝棚角落,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李子豪将身上仅剩的一点红薯干留给她,然后抱着小兽,快速而又隐蔽地溜回了自家小屋。
还好,屋里一切如常,并没有被人闯入的迹象。他迅速生火,熬了稠一点的糊糊,又拿了两块舍不得吃的兔肉(之前埋藏剩下的),用树叶包好。
趁着天色彻底黑透,他再次溜出村子,将食物送到了窝棚。
周雪饿极了,也顾不上形象,狼吞虎咽地吃着。
看着她狼狈吃相,李子豪心情复杂。救下她,无疑是惹上了一个天大的麻烦。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今晚你就待在这里,明天我再来看你。记住,千万别让人发现!”他再次叮嘱。
周雪用力点头,眼中充满了感激:“我知道!谢谢你,李子豪同志!”
安顿好周雪,李子豪才返回自己家。疲惫和伤口疼痛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他却不敢立刻休息。
救下周雪,意味着潜在的追兵可能会摸到李家沟附近。王麻子、孙老大、现在的知青追兵……还有暗处可能存在的狼影……各方势力如同无形的网,正在慢慢收紧。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就在他刚推开自家屋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瞬间——
隔壁邻居家的院墙后,一个压低的、带着十足恶意和得意笑声的声音,阴恻恻地飘了过来,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嘿,豪子……后山薯秧棚里那个水灵的城里妞……滋味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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