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带着悠远的回响，仿佛在背诵一段被族规严禁提及的秘史：“后来，发生了一场波及无数世界的浩劫，记载尽数失落。我族亦遭重创，从天空坠落，血脉凋零，权柄残缺。幸存者中，最杰出的一位，于废墟中重拾部分传承，点燃神火，成为了后来的‘天使神’。但‘炽天使’真正的力量与记忆，已随血脉一同沉寂。历代先祖，包括我，都只能在神考中触及一丝余韵，从未真正唤醒……”
他目光再次落在千仞雪身上，既有激动，也有深深的忧虑：“雪儿这次接触的深渊力量，本质是极致的‘混沌’与‘污秽’。它像是最猛烈的催化剂，或者说是……试金石。极致的‘混乱’，反而刺激了她血脉深处，代表着极致‘秩序’与‘净化’的‘炽天使’本源产生应激反应！这不是当今天使神考的内容，这是……更古老的血脉神考在自行开启！”
林墨瞬间理清了脉络：“所以，她现在同时在进行两种‘神考’？一种是当代天使神传承的九考，另一种是血脉深处的‘炽天使’觉醒之考？两者同源，但侧重不同，甚至……可能存在冲突？”
“冲突未必，但并行无疑凶险万分。”千道流面色沉重，“当今天使神的神力，是经过简化和适应的‘安全版本’。而‘炽天使’的本源之力，更古老，更强大，也更……暴烈霸道，充满审判与毁灭的意志。雪儿的心性、身体、灵魂，是否能够同时承受并驾驭这两种力量，是未知数。更麻烦的是……”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炽天使’的觉醒，动静太大，意义也太特殊。如果消息泄露出去，可能会引来一些……早已遗忘在时光中的视线，或者，刺激到某些与‘最初之光’敌对的古老存在。深渊，或许只是其中之一。”
就在这时，千仞雪身上的异变开始缓缓平复。额间的暗金纹路并未消失，而是与原本的金色烙印巧妙地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更为复杂、威严的复合印记。背后的六翼虚影也稳定下来，圣洁金光依旧为主体，但每一片羽翼的末端，都仿佛镀上了一层永不熄灭的暗金火焰，尊贵而致命。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原本澄澈的金色眼眸，此刻眼底深处，仿佛有熔金流淌，目光扫过之处，竟带着一种洞穿虚妄、审视灵魂本质的穿透力。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少了几分少女的清澈，多了几分神只般的威严与沉淀。
“爷爷，林墨。”她的声音平静了许多，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我‘看到’了一些东西。关于天空，关于坠落，也关于……我们家族血脉中背负的‘枷锁’与‘誓言’。我的下一次天使神考内容……变了。”
千道流急切问道：“变成了什么？”
千仞雪看向林墨，一字一句道：“第九考的内容，不再仅仅是接受传承。而是……‘溯源，并重燃审判之火’。我需要找到一处与我血脉共鸣的‘上古天空遗迹’，并在那里，完成最终觉醒。考核提示……指向了极北之地的深处，天空与冰川交界之处。”
极北之地！又是极北之地！林墨瞬间将之前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星罗帝国边境遗迹的深渊薄弱点、千仞雪血脉觉醒指向的极北上古天空遗迹、那个神秘“深渊之眼”情报网的活跃……
这绝不仅仅是巧合。
“看来，有些存在，不仅在深渊那边下注。”林墨冷笑，目光掠过桌上那枚封印着夜魇鸦羽毛的魂导器盒，“也在我们这边，埋下了‘钥匙’或者……‘诱饵’。”
他转向千道流，语气斩钉截铁：“大供奉，雪儿的第九考必须准备，极北之地必须去。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做两件事。”
“第一，彻查武魂殿内部，尤其是天使家族内部所有古籍、秘宝、乃至口口相传的古老歌谣传说，寻找一切关于‘炽天使’、‘上古天空遗迹’以及‘最初之光’的记载，哪怕只言片语。”
“第二，”他眼中寒光闪烁，“加快对‘深渊之眼’情报网的挖潜。我有预感，他们对于上古秘辛的了解，或许远超我们想象。皮埃尔提供的名单和地点，就是突破口。或许，他们不仅知道深渊的薄弱点……也知道，那些属于‘秩序’一侧的、失落的上古遗迹。”
千道流深深看了林墨一眼，这个年轻人的思维跳跃性和对大局的掌控力，再一次让他感到心惊。他缓缓点头：“家族秘藏，我会亲自去查。武魂殿内部，也会进行一次最高级别的秘密筛查。至于外部调查……”他看了一眼气息已然不同的千仞雪，“你们放手去做。供奉殿会提供一切必要支持，并确保消息不会过早泄露。”
新的征程与更深的暗流，已然汹涌。
而在武魂城某个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一只眼眸纯黑、没有一丝眼白的乌鸦，悄然从某扇窗户的缝隙飞入，落在一个全身笼罩在灰袍中的人影肩头。
灰袍人抚摸着乌鸦冰冷的羽毛，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如同摩擦的砂纸：
“天使的气息……变了。计划有变。通知‘潜渊者’，‘钥匙’已产生预期外共鸣。原定诱导方案变更，启动第二套预案……是时候，让那位‘皇子殿下’留下的‘礼物’，去它该去的地方了。”
乌鸦眼中，闪过一丝与那黑色羽毛同源的不祥红光，振翅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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