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姑娘见笑了。”曾秦温声道,“不过是心中有些感触,借琴抒怀罢了。”
黛玉抬眼看他:“举人心中……也有离别之愁么?”
这话问得唐突,问完她自己都怔了怔,脸颊微红。
曾秦却不在意,只淡淡一笑:“人生在世,谁无离别?父母早逝是离别,故园远去是离别,知音难觅也是离别。有些离别在眼前,有些离别……在心里。”
他说这话时,目光温和地落在黛玉脸上,仿佛在说:我懂你的离别之愁。
黛玉的心猛地一跳,慌忙低下头,小口啜茶。
茶香清雅,入口甘醇,可她的心思全不在茶上。
书房里静了片刻,只有炭火噼啪的轻响。
窗外天色更阴了,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像是要落雪。
院中那几竿翠竹在风里轻轻摇曳,竹叶沙沙,像谁在低声絮语。
“姑娘这几日……可好些了?”曾秦忽然问。
黛玉一怔,抬眼看他。
“我是说,”曾秦补充道,“心情可好些了?”
他的目光清澈坦荡,没有窥探,只有关切。
黛玉的手指紧了紧茶盏,半晌,才轻声道:“不好。”
她说得干脆,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
“宝玉……还是没来?”曾秦问。
黛玉摇摇头,眼圈忽然红了:“来不来……又有什么要紧。”
这话说得倔强,可颤抖的尾音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
曾秦静静看着她,没有安慰,没有劝解,只问:“姑娘可愿听我弹一曲?”
黛玉怔了怔,点头。
曾秦起身走到琴案前,却没有立刻弹。
他取出一方素绢,细细擦拭琴弦,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情人的发丝。
“这琴是我母亲留下的。”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她去世那年,我才七岁。这琴,是她唯一留给我的念想。”
黛玉愕然抬头。
这是她第一次听曾秦说起自己的身世。
“母亲也爱弹琴。”
曾秦的手指抚过琴身,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她常说,琴音如心音,喜怒哀乐,皆在其中。她去世前最后一曲,弹的就是《阳关三叠》。”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黛玉:“那时我不懂,为何母亲要弹这样伤感的曲子。后来才明白,她是在跟我告别。”
黛玉的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她想起母亲去世时的情景,想起父亲病重时的嘱托,想起自己孤身一人来到贾府时的惶恐……
那些被刻意压抑的悲伤,在这一刻,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对不起……”她慌忙拭泪,“我……我失态了……”
“无妨。”曾秦温声道,“想哭便哭,不必忍着。”
他说得如此自然,如此宽容,仿佛流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黛玉再也忍不住,伏在案上,肩膀轻轻耸动,无声地哭泣起来。
这些年的委屈,这些年的寂寞,这些年的惶恐不安,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泪水。
曾秦没有打扰她,只静静坐着,等她哭完。
许久,黛玉才止住泪,抬起头,眼睛红肿,脸上泪痕未干,却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
“谢谢……”她哽咽道。
“该说谢谢的是我。”曾秦微笑,“能听姑娘哭一场,是我的荣幸。”
这话说得古怪,黛玉却听懂了。
他是说:谢谢你信任我,在我面前展露真实情绪。
“我……”黛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曾秦却已起身,走到书案前:“姑娘可愿看我作画?”
黛玉点头。
曾秦铺开宣纸,研墨调色。
他今日要画的不是山水,也不是人物,而是一丛竹。
不是院中那些翠竹,而是风雪中的竹。
笔尖蘸取淡墨,他手腕悬空,笔走龙蛇。
不过寥寥数笔,几竿修竹的轮廓便跃然纸上。
竹竿挺拔,竹叶纷披,在风雪中傲然挺立。
接着,他用更淡的墨染出背景——是漫天风雪,迷蒙混沌。
竹在风雪中,却不显脆弱,反而更见风骨。
最后,他在画面左上角题字:
“未出土时先有节,及凌云处尚虚心。”
字是行楷,笔力遒劲,风骨嶙峋。
画罢搁笔,曾秦看向黛玉:“姑娘觉得如何?”
黛玉怔怔看着那幅画,心中震撼莫名。
这画里的竹,太像她了。
风雪中挺立,清高傲骨,却难免孤寂。
可那题字……“未出土时先有节,及凌云处尚虚心”——既赞美了竹的气节,又点出了虚心的品格。
“这画……”黛玉声音微颤,“是送给我的?”
“若姑娘不嫌弃。”曾秦含笑。
黛玉摇头,眼中又泛起泪光:“不……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她看着那幅画,看着那风雪中的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孤单了。
这世上,终究有人懂她。
懂她的傲骨,也懂她的脆弱。
懂她的才华,也懂她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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