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未完全与世隔绝,却将过去的波澜牢牢隔绝在心门之外。那些信,像是对过往的轻轻一瞥,确认故人安好,便已足够,随即目光又重新落回眼前这触手可及的温暖与宁静上。
这一夜,月光格外皎洁,透过窗棂,洒在床前。念宝在里间睡得正沉。任如意倚在窗边,没有睡意。宁远舟走到她身后,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在想什么?”他低声问。
任如意靠在他温暖的胸膛,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目光落在窗外那棵在月光下投下斑驳阴影的枇杷树上,声音轻缓:“只是在想,从前在朱衣卫,或是后来一心复仇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过上这样的日子。不用担心明日是否还有命在,不用算计下一个目标是谁,只需想着,明早的粥该煮稠些还是稀些,药圃里的薄荷是不是该分株了。”
她顿了顿,微微侧首,看向宁远舟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轮廓:“远舟,你说,这算不算是……偷来的浮生?”
宁远舟收紧了手臂,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沉稳而肯定:“不。这不是偷来的。这是我们历经磨难,亲手为自己争来的。如意,你值得这一切,我们值得这一切。”
他的话语,驱散了她心中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不真实感。
是啊,这不是偷来的安逸。这是她用放下执念的勇气,他用放弃权势的洒脱,他们共同用血与火的考验,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奖赏。
她转过身,回抱住他,将脸深深埋在他胸前,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气息。
窗外,万籁俱寂,唯有河水潺潺,虫声唧唧,交织成一片宁静祥和的夜曲。
屋内,灯火已熄,月光如水。曾经在刀尖上行走的女罗刹,曾经在权谋中周旋的六道堂主,此刻,只是相拥而眠的平凡夫妻。
任如意闭上眼,心中一片前所未有的澄澈与安宁。
朱衣卫左使任辛的过去,已然封存。
复仇者任如意的执念,彻底消散。
从今往后,她只是宁远舟的妻子,念宝的母亲,这座临水小院的女主人。
心安之处,即是吾乡。
她终于,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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