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却比水更显空灵澄澈,静静流淌在石穴之中。那轮巨大的仙府明月仿佛近在咫尺,清辉泼洒而下,将相拥的两人温柔包裹。方才的互诉衷肠,如同一场甘霖,洗去了连日来的血腥与疲惫,只余下心底满溢的温暖与宁静,连空气中弥漫的稀薄灵气,似乎都带上了几分甜意。
良久,林轩轻轻松开怀抱,却仍紧紧握着苏月微凉的手,目光温柔而坚定,如同磐石:“师姐,我欲与你结为道侣,在此月下,以天地为证,你可愿意?”
苏月抬眸看他,清冷的眼中漾着从未有过的柔光,那光芒比天上的明月更加动人。她唇角微扬,声音清越而肯定:“好。”
没有繁文缛节,没有宾客满堂,在这流云仙府一隅,危机四伏的险境中,他们只想以最本真的心,缔结此生最重要的盟约。纯粹,因而无暇。
“师父他老人家……”林轩刚开口,却听石穴外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带着明显笑意的哈欠。
“啊——!这月亮晃得老头子我都睡不着了。”只见酒剑仙不知何时已斜倚在裂缝入口处,手里拎着那只似乎永远喝不干的酒葫芦,脸上带着促狭而又欣慰的笑容,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两个小娃娃,深更半夜不睡觉,在这月下嘀嘀咕咕,是要做什么亏心事啊?”
林轩和苏月下意识地稍稍分开一些距离,脸上都飞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在月光下无所遁形。
“师父。”林轩恭敬行礼,随即正色道,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弟子与苏师姐两情相悦,愿在此结为道侣,恳请师父为我二人见证。”
酒剑仙晃了晃酒葫芦,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番。当他看到两人即便分开些许却依旧紧密相握的手,以及眼中那不容置疑、如同淬炼过的精钢般的坚定时,脸上的戏谑渐渐收起,化作了一丝难得的、沉淀了岁月风霜的郑重。
“道侣……”他喃喃一句,仰头灌了一口酒,目光仿佛穿透了石穴岩壁,投向了遥远不可知的时空,带着几分追忆与深沉的感慨,“修行路漫,枯寂清冷,有个知冷知热、能生死相托的人陪着,是莫大的福气,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啊。”
他走到两人面前,虽然依旧是那副邋遢不羁的模样,破旧道袍随风轻晃,但此刻周身却自然流露出一股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令人心折。
“既然你们心意已决,老头子我就舔着脸,给你们当个见证人。”酒剑仙清了清嗓子,难得地站直了身体,背脊挺直如松,“不过,既以天地为媒,这仪式,也不能太过草率。”
他目光随意扫过石穴,右手虚空一抓,只见石穴角落几块不起眼的、棱角分明的顽石竟自动飞起,悬浮于空。在他精妙绝伦的灵力操控下,石屑簌簌落下,瞬间被削磨得光滑平整,严丝合缝地垒成一座简易却稳固的圆形石台。月光落在石台表面,竟映照出内部隐约的玉石纹理,仿佛这顽石之内,早已蕴藏着美玉,只待此刻剖开。接着,他又从怀中(也不知那破旧道袍里如何藏得下)掏出三支色泽暗淡、却散发着宁静悠远气息的**安神香**。指尖一搓,不见明火,香头已然自燃,袅袅青烟笔直升起尺余,随即在月光下奇异地化作螺旋状的烟圈,缓缓环绕着林轩与苏月盘旋,带着沁人心脾的异香,顿时让这方狭小天地显得庄严肃穆起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好了,来吧。”酒剑仙退开一步,示意两人上前。
林轩与苏月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映照的月华与坚定。他们携手,步履沉稳地走到石台前,面向那轮仿佛亘古不变的仙府明月,并肩而立。
月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两人身上,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光辉都汇聚于此,为他们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光纱。林轩一身朴素的灰色劲装,身姿挺拔如岳,眼神坚定如亘古磐石,周身隐隐有锋锐内敛的剑意流转;苏月白衣胜雪,不染尘埃,青丝如瀑流淌肩头,清冷绝世的容颜在月光下美得惊心动魄,此刻那常年冰封的眉宇间,却带着一种归于平凡的、足以融化一切的温柔,体内清辉隐隐,与天上明月交相辉映。
酒剑仙立于一侧,声音沉浑,打破了这神圣的寂静,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奇异的重量,敲击在虚空之中:
“天道在上,厚土为证。”
“今有修士林轩、苏月,志同道合,两心相悦,愿结为道侣,自此性命相托,福祸相依,道途共进,此生不渝。”
“尔等,可愿?”
林轩紧紧握住苏月的手,那微凉的指尖在他掌心渐渐回暖。他转头凝视着她,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星辰,声音清晰而有力地响起,在这静谧的月下传出很远,带着少年人独有的赤诚与永不回头的决绝:
“弟子林轩,愿以道心起誓!今日与苏月结为道侣,无论前路是仙是凡,是顺是逆,必倾尽所有,护她周全,信她重她,此生此世,绝无贰心!天地共鉴,道心为凭,若有违背,身死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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