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地下室铁窗斜切进来,在水泥地上拉出一道苍白的棱,沈夜坐在行军床旁的木凳上,指腹反复摩挲那只倒走的怀表,齿轮逆旋的轻响裹着金属摩擦的刺啦声,像根细针在他耳膜上挑动——这是他今早从苏清影外套口袋里摸出来的,本以为钟灵消散后它该停止,此刻却转得更疯了。
子时不至,非钟之罪。他对着表壳背面的刻痕眯起眼,字迹细若蚊足,却深嵌进金属肌理,像是用百年前的刻刀蘸着血一点点剜出来的,指腹抚过那行字时,腕间残响融合处突然发烫——是坠落者在预警。
咚咚。桌角的小傀突然用木手拍了拍拨浪鼓,鼓面的红绸诡异地逆着气流翻卷,仿佛被无形之手搅动,发出细微的“簌簌”声,如同枯叶在风中挣扎。
沈夜抬头,正看见它用仅剩三根木指的手,缓缓指向苏清影枕下——那里露出半张纸角,边缘泛着暗红,像被血浸过又晒干的旧符咒,指尖触及时传来粗糙的质感,还残留一丝铁锈般的腥气,他喉结动了动,伸手要去掀枕头,却在指尖触到粗布的瞬间顿住。
苏清影的睫毛在光里颤了颤,像只被惊动的蝶,羽翼轻振,带起微不可察的气流波动。别碰。她的声音轻得像飘在空气里的灰,带着尘埃落地的静谧,它在等我醒。沈夜猛地转头,她不知何时已睁开眼,苍白的脸在晨光里近乎透明,几乎能看见皮下淡青的血管脉络,却有双眼睛亮得惊人,瞳孔深处仿佛燃着两簇幽蓝的火苗。
他这才发现她右手悄悄攥着被角,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原来她早醒了,只是在等他先发现那纸人。掌心渗出的冷汗黏在布料上,留下一圈潮湿的印痕。
第七响之后,有半声没响完。她开口第一句,就让沈夜后颈窜起凉意,仿佛有冰水顺着脊椎滑下。
他记得钟楼里的十二响,记得第七响时钟舌被自己用碎骨者残响震偏了半寸,可当时满耳都是血涌声,根本没注意后续。
十二个我在报时。苏清影抬起手,指尖虚点着空气,每一点都带起细微的涟漪感,像是触碰到了某种看不见的屏障,第一个我在儿童图书馆数绘本,说;第二个我在修《永乐大典》残页,说;最后一个我......她突然哽住,喉结动了动,最后一个我跪在青铜钟里,说。
沈夜感觉有根冰锥从脊椎直插到后脑勺,耳边嗡鸣不止,仿佛无数细小的齿轮在颅内咬合转动。
他曾在第七次死亡时看见过类似的画面——三百七十二个被镇在钟里的魂魄,每个都是不同时间点的同一个人。
可苏清影明明是第一次卷入,怎么会......
它在我身上留了记号。她将掌心朝上,腕间那道青铜锁链的青印正泛着幽蓝,皮肤表面微微凹陷,触感如冻伤般麻木,就像钟身上的生辰八字。
现在只要子时断界的规则还在,我走到哪,都是它的坐标。
沈夜猛地抓住她的手,她的掌心凉得像浸过冰水,指尖甚至有些僵硬,却在接触的瞬间,那只倒走的怀表突然剧烈震动,表壳在她掌心泛起涟漪般的青铜色波纹,仿佛在回应某种古老的共鸣——那震动顺着指尖传入神经,像是一段被遗忘的心跳重新启动。
所以今早的监控延迟0.1秒。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紧绷,全市电子钟同时卡壳,不是故障,是规则在你。苏清影愣了愣,随即露出个极淡的笑:你又彻夜追光了。
总得做点什么。沈夜别开脸,去摸兜里的烟盒,却摸了个空——昨晚为了给她擦药,他把烟全碾碎在垃圾桶里了,他转而抓起桌上的马克笔,在墙面白板上唰唰画着时间线,笔尖划过白板发出尖锐的“吱嘎”声,每一道痕迹都像在切割时间:三点十一分,七座桥的摄像头拍到纸人;五点零七,三百二十七台设备自动上传音频......
里面有我的声音。苏清影接得自然,声音里带着轻微的回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十一的那个。
沈夜的笔尖在白板上戳出个洞,塑料碎片飞溅,指尖传来一阵钝痛。
他想起凌晨调阅缓存时,那段音频里的女声带着他熟悉的气音——苏清影念古籍时总爱先轻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字,气息拂过话筒时有种丝绸滑落的质感。
此刻那声却像被人从记忆里生生剜出来的,尾音带着溺水般的闷响,仿佛肺叶被水填满,挣扎着挤出最后一丝气流。
它在收集。他突然说,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秦九章用活人生辰镇钟,现在这规则更聪明——让足够多的人相信该由苏清影守时,她就会变成新的钟灵。
话音未落,地下储物间传来一声,像是锁舌断裂的轻响,沈夜的动作瞬间凝固,那是他用七道残响加固过的铁门,此刻门缝里渗出细弱的光,像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扒拉门板,指甲刮过金属的“滋啦”声令人牙酸。
苏清影要起身,被他按住肩膀: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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