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九罗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入睡。但沈寻能看到,她的胸口起伏的节奏并不平稳,睫毛也在微微颤动。她放在身侧的手,偶尔会不自觉地蜷缩一下,指节绷紧。
她在忍痛。沈寻无比确定。
犹豫再三,沈寻还是拿起水壶和一块干净的布,站起身,朝着那个角落走去。
她的脚步声很轻,但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清晰。
聂九罗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
沈寻在她面前蹲下,看着她苍白憔悴的容颜,看着她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看着她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心脏一阵抽痛。她伸出手,想用布巾去擦拭她额头的汗。
就在布巾即将触碰到聂九罗皮肤的瞬间——
聂九罗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清晰地映出沈寻的身影,却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近乎凌厉的、拒人千里的冰冷。
“不需要。”她偏过头,避开了沈寻的手,声音冷硬得像岩石,“管好你自己。”
沈寻的手僵在半空,布巾从指尖滑落。她看着聂九罗冰冷疏离的侧脸,心脏像是被那冰冷的目光狠狠刺穿,疼得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颤,“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你的手,还有脚……”
“我说了,不需要。”聂九罗打断她,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不耐烦,仿佛沈寻的关心是一种令人厌烦的打扰。她重新闭上眼睛,将脸转向更深的黑暗,“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你离我远点,就是最好的帮忙。”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锥,狠狠扎在沈寻心上。
离我远点。
最好的帮忙。
原来,在她眼里,自己的关心和靠近,只是累赘和麻烦吗?
沈寻的脸色瞬间变得比聂九罗还要苍白。她缓缓收回手,指尖冰凉。她看着聂九罗决绝的、仿佛要与整个世界隔绝的背影,所有的委屈、伤心、不解,还有那被刻意忽视的愤怒,终于在这一刻决堤。
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死死咬着下唇,转身,快步走回了火堆旁,背对着聂九罗的方向坐下,将脸埋进了膝盖。
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她终于明白,那道墙,不是疏远,不是保护,而是一道聂九罗亲手筑起的、冰冷坚硬的、将她彻底隔绝在外的屏障。而她所有的努力和靠近,在对方眼里,或许真的只是……不自量力的打扰。
火光跳跃,映着沈寻无声颤抖的背影,也映着角落里聂九罗僵硬紧绷的身形。
聂九罗放在身侧的手,死死抠进了地面的尘土中,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她能听到沈寻压抑的啜泣声,那声音像是一把钝刀,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反复割锯。
对不起。
她在心里无声地说。
但脸上,依旧是冰封般的冷漠和决绝。
只有这样,才是对你最好的。
山洞外的夜风,呜咽着掠过岩壁,如同悲伤的挽歌。
而山洞内,两颗本已悄然靠近的心,在这刻意的决绝与无声的伤心之间,仿佛隔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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