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放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手脚冰凉。他死死地盯着那口棺材,眼睛都不敢眨。棺盖严丝合缝,但那挠刮声,真真切切,持续不断,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固执。
谁?里面是谁?爹?不,爹已经死了!尸体……对,尸体应该在……
他忽然想起白天那过于宽大、过于崭新的棺材,还有堂哥闪烁的言辞。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可遏制地冒出来:棺材里……真的是爹吗?或者说……里面真的有东西吗?
挠刮声停了。
正厅里陷入一片死寂,比刚才更甚。那寂静是有重量的,压得陈放喘不过气。
然后,一个声音,从棺材里传了出来。
低沉,沙哑,模糊不清,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被,又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
“……放……娃儿……”
陈放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这是他爹的声音!是他爹在叫他的小名!只有他爹才会这么叫!
“……放娃儿……冷啊……”
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和……幽怨。
“……进来……陪陪爹……”
“……棺材里……空……”
“……进来……”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陈放的耳膜,刺进他的大脑。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想跑,双腿却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棺材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一种蛊惑般的低沉:“……来……放娃儿……爹一个人……怕黑……”
不!不是真的!爹已经死了!这是幻觉!是噩梦!
陈放在心里疯狂嘶吼,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挣,终于从那种僵直的状态中挣脱出来。他再也不敢停留,甚至不敢再看那棺材一眼,连滚爬爬地冲出正厅,冲进冰冷的夜色里。
夜风一吹,他剧烈地哆嗦起来,才发现自己早已冷汗淋漓。他跌跌撞撞地跑到院子角落的水井边,拧开龙头,用刺骨的冷水拼命冲洗着脸,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一定是太累,太紧张,产生幻听了。对,就是这样。乡下守夜,本来就容易自己吓自己。
他喘着粗气,扶着井沿,慢慢直起身。院子里没有灯,只有正厅门缝里透出的微弱烛光。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扇半掩的厅门。
门缝里,一片昏黄。似乎有个人影,静静地站在门内的阴影中,正朝着他院子的方向。
是堂哥?还是哪个守夜的亲戚?
陈放心头稍定,想走过去问问,刚才是不是自己闹出了动静。
他刚迈出一步。
门缝里那个人影,似乎动了一下,往前凑了凑。
借着那极其微弱的烛光,陈放看清了那张脸。
是他的脸。
一模一样。疲惫,惊惶,沾着水珠。
那是他自己。“陈放”正站在厅堂的门后,透过门缝,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他。
然后,门缝里的那个“陈放”,嘴角慢慢向上扯起,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和白天他在遗像上恍惚看到的、爹的笑容,如出一辙!僵硬,怪异,冰冷。
而此刻,站在院子里的、真实的陈放,脸上只有无尽的恐惧和震惊,肌肉僵硬,根本不可能笑。
“啊——!!!”
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终于冲破了陈放被恐惧封锁的喉咙,在死寂的夜空中炸开。他魂飞魄散,转身就逃,不管不顾地朝着记忆里村口的方向狂奔。他要离开这里!立刻!马上!什么爹的丧事,什么老家,他统统不要了!
黑暗中的村路崎岖不平,他深一脚浅一脚,摔倒了又爬起来,手脚并用地往前爬。肺叶火辣辣地痛,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血液奔流的轰鸣。
快到了!快到村口了!那里有公路,可以拦车!
他扑到村口那棵老槐树下,扶着粗糙的树干,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就在这时,远处公路转弯处,车灯的光柱扫了过来。
有车!
陈放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冲到路中间,拼命挥手。
车灯越来越近,刺得他睁不开眼。是一辆夜行的货车。司机似乎看到了他,减慢了速度。
就在车子即将停下的瞬间,借着强烈的车灯光,陈放瞥了一眼车窗玻璃。
光滑的玻璃上,清晰地映出他的倒影。
还有他身后,那棵老槐树下,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口棺材的模糊轮廓。
以及,棺材旁边,站着的那个穿着寿衣、面无表情的……爹。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陈放眼前一黑,最后的意识里,只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仿佛贴着他的耳廓呢喃:
“……跑什么……放娃儿……你早该躺进来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
意识像是沉在冰冷浑浊的水底,一点点上浮。
首先恢复的是触觉。身下是坚硬的、略有些弧度的木板,硌得骨头生疼。四周一片漆黑,没有光,空气凝滞沉闷,带着浓烈的、新鲜的木头气味和……一种说不出的、陈旧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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