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
李恪的视线,最后落在自己身上。崭新的纸衣,心口的暗红湿痕已蔓延至巴掌大小,那冰冷粘腻的触感,仿佛已透过皮肉,直接攥住了他的心脏。纸衣上那些扭曲的古篆,在厢房内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流动着极其微弱的、不祥的暗光。
爷爷的声音,最后一次在他脑海深处尖啸,却渐渐微弱下去,被无数纸衣摩擦的簌簌声、拍门声、抠挖声、以及头顶那“喀啦喀啦”的撕裂声彻底吞没。
他背靠的土墙,冰冷坚硬的触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缓慢的……吸力?仿佛墙壁本身正在变得柔软,想要将他吸纳进去。
就在这一片混乱、绝望、所有感官都被极致恐惧攫住的瞬间,李恪的目光,猛地定在了自己微微颤抖的、撑着地面的手背上。
借着不知何处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他看见自己手背的皮肤,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变得苍白、干燥……泛起一种熟悉的、僵白的质感。
和他身上那件纸衣的质地,一模一样。
一个冰冷彻骨、甚至超越了此刻所有外部恐怖的明悟,像一把生锈的冰锥,狠狠凿穿了他的天灵盖,钉入脑髓。
也许……从来就没有什么“换上”纸衣。
也许爷爷警告他快跑,并不是指逃离这间屋子,这个村庄。
而是指……在彻底变成“它们”之前,逃离这具正在悄然异化的身躯?逃离这注定成为“替身”的命运?
但,如何逃离“自己”?
“嗒。”
最后一声轻响,来自他的胸口。那团暗红的湿痕,终于彻底浸透了纸衣的内层,冰冷粘腻的液体,接触到了他心口的皮肤。
没有温度。
只有一片死寂的、沉沦的冰凉。
门外,拍打声停了。
窗外,抠挖声停了。
头顶,撕裂声也停了。
所有的声音,连同那幽绿的磷火微光,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绝对的、令人疯狂的寂静,笼罩下来。
李恪僵硬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他看到,自己撑着地面的那双手,手指的轮廓,似乎……模糊了一点点。边缘处,有了些许毛糙的、纸页般的纤维感。
他穿着崭新的纸衣,坐在老宅西厢房冰冷的地上,背靠着正在“吸收”他的土墙。
一动不动。
像一具正在渐渐晾干、等待被画上五官的纸人。
窗外,浓郁的、化不开的黑暗里,第一声鸡鸣,遥远地、嘶哑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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