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抽屉的位置非常隐蔽,在柜台正面完全看不见,缩在底下最深处,贴着墙根。要不是趴在地上,根本不会注意到。把手是老式的黄铜环,蒙着厚厚的黑垢。我下意识地拉了一下,没拉动,锁着的。但或许是年代久了,锁舌并不严实,抽屉被我一拉,向外滑出了一条极细的缝,最多两三毫米。
一缕更昏黄的光线,从店里那盏日光灯的方向,斜斜地投进那条窄缝里。
我的目光无意中顺着光线往里瞥了一眼。
抽屉里很暗,堆着些看不清形状的杂物,似乎有旧报纸,零碎工具。但在靠近外侧的边缘,有什么东西反射了一下微光。
是一张照片。
一张边缘微微卷曲、颜色泛黄的旧照片。
好奇心驱使我趴得更低,眯起眼,试图看清。
照片上是两个人,站在一间屋子里。背景很模糊,但隐约能看出墙壁的轮廓和一点家具的影子。照片正中,站着一个年轻人,穿着旧式但整洁的白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种拘谨又透着点自豪的笑容。他身旁,是一把理发椅。
那椅子……我心头一跳。
虽然照片陈旧模糊,但那铸铁的骨架,那磨得发亮的扶手,那独特的弧形靠背……分明就是我现在正坐着、或者说刚刚离开的这把老椅子!
而那个年轻人……我紧紧盯着他的脸。眉眼,鼻梁的线条,嘴角笑起来的弧度……尽管照片褪色,尽管隔着几十年的时光,但那五官的底子,那种清亮平和的眼神……
是老陈。年轻了至少四十岁的老陈。
那么,坐在理发椅上的那个人呢?
照片里,老陈(年轻版)的手似乎正搭在椅背上,身子微微侧向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只拍到了侧面和大半个后背。他穿着深色的、样式古老的中山装,坐得笔直,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似乎刚理完发,颈后一片光洁。
我的呼吸屏住了。目光死死钉在那个坐着的人的侧脸上。
额头宽阔,眉骨突出,鼻梁很高,嘴唇抿着,显得严肃。脸颊有些瘦削,但轮廓硬朗。
这眉眼……这神态……
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顺着我的尾椎骨猛地窜了上来,瞬间冻僵了我的四肢百骸。
不可能!
这侧脸……这分明是住在我家楼上,那个脾气有点古怪、独居的周老爷子!
上周,就在上周,周老爷子突发脑溢血,没送到医院人就没了。丧事办得简单,巷子里不少老街坊都去送了。我记得清楚,老爷子去世那天,是农历七月初七。
照片上这个人,穿着几十年前的老式衣服,坐在几十年前的同一把理发椅上,由年轻的老陈理着发……
而现实中,周老爷子已经死了。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耳膜嗡嗡作响。脖子僵硬地转动,我想再看清楚些,可那条缝隙太窄,光线太暗,照片又太旧。我拼命回想周老爷子的模样,越想,越觉得照片里那侧脸与他吻合得可怕,连右耳垂上一颗不明显的小痣的位置,都似乎一样。
就在这时,一只枯瘦但异常稳定的手,轻轻按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浑身猛地一颤,几乎惊叫出声,触电般从地上弹起来,后脑勺“咚”一声撞在柜台边缘,眼前金星乱冒。
老陈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我身后。他依旧穿着那件浆洗过的蓝中山装,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清亮的眼睛,此刻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幽深。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条被我不小心拉开细缝的抽屉,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另一只手,用一根手指,轻轻将抽屉推了回去,严丝合缝。
“东西找到了?”他问,声音还是那样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捂着后脑勺,惊魂未定,喉咙发干,只能胡乱点头,手里紧紧攥着那串沾满灰尘的钥匙。
老陈不再看我,转身走回理发椅旁,拿起一块干净的麂皮,开始慢条斯理地擦拭那把老推子。推子在他手里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我站在原地,双腿发软,冷汗浸湿了后背。那张泛黄照片上的影像,和周老爷子去世那天的记忆,在我脑海里反复交错、重叠,撞击得我思维一片混乱。是看错了?只是长得像?可那把椅子……那背景……
我想起照片背面,刚才惊鸿一瞥间,似乎看到有字。是钢笔字,褪了色,但格式规整。
写的什么?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那行字!我必须知道那行字写了什么!
或许是极度的恐惧到了极点,反而生出一股不顾一切的冲动。我趁着老陈背对着我,全神贯注擦拭推子的瞬间,猛地再次蹲下身,以最快最轻的动作,扣住那个黄铜环,用尽全身力气,向外一拉!
“咔哒”一声轻响,锁舌似乎被崩开了,也可能是原本就老旧松动。抽屉滑出来一截,比刚才那条缝宽多了。
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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