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渐渐浮现出几个模糊的人影,穿着戏服,画着浓妆,在台上翩翩起舞。他们的动作僵硬诡异,如同提线木偶。
我看得头皮发麻,因为这些“角儿”都没有影子。
这时,台上一个花旦转过身来,我差点叫出声——那竟是我去世多年的祖母!她朝我的方向微微一笑,招了招手。
我紧紧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戏一出接一出地唱,台上的“人”越来越多。我惊恐地发现,其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十年前失踪的王家媳妇,二十年前淹死的李老三,甚至还有我儿时的玩伴狗蛋,他五年前进城打工后再无音讯...
他们都成了阴戏台上的“角儿”!
就在我看得浑身发冷时,戏乐突然停止。所有“角儿”齐刷刷看向台下的某个方向。
一个穿着大红戏服的老旦缓缓走上台中央,她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两颊抹着圆圆的腮红,看上去格外瘆人。
“今夕何夕,得见亲人...”老旦开口,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六十年轮回,终得替身...”
她伸手一指,正指向我藏身的大槐树!
我吓得魂飞魄散,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林家小子,既来观戏,何不上台一叙?”老旦阴森森地笑着,“你祖父欠的债,该由你来还了...”
我转身想逃,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仿佛有无形的手抓住了我的四肢。
戏台上的“角儿”们纷纷飘下台,朝大槐树围拢过来。他们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动作却出奇地一致。
眼看我就要被抓住,胸前突然一阵灼热——是祖父留下的那枚铜钱!
我猛地能动了,连滚带爬地跳下树,朝村外狂奔。身后,那凄厉的戏乐再次响起,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呼唤:“回来...回来...”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再也听不见那可怕的声音,才瘫倒在地,大口喘气。
天蒙蒙亮时,我狼狈不堪地回到村里。村中一片死寂,连鸡鸣狗吠都听不见。
更让我惊恐的是,村口的老槐树下,整整齐齐摆放着十几双布鞋——全是村里人的!
我发疯似的跑回家,却发现家中空无一人。父母的床上被褥凌乱,似乎是在睡梦中被带走的。
桌上放着一本我从未见过的旧册子,翻开一看,是林家的族谱。
族谱最后几页,用朱笔记载着一个骇人的秘密:光绪二十一年,林家先祖为求村中平安,与阴戏台立下血契,每六十年献上一名林家子孙作为“替身”,否则全村遭殃。
而今年该献祭的,本应是我!
我忽然明白,是父母代替了我...
我红着眼冲出门,直奔戏台。清晨的戏台更加破败,哪还有昨夜的光鲜?只有那面铜镜,依然闪着诡异的光。
镜中,我看到了父母的影像——他们穿着戏服,站在一群“角儿”中间,眼神空洞,正机械地比划着动作。
“爸!妈!”我扑向戏台,却被人从后面拉住。
是七叔公!他面色惨白,颤声道:“别上去!上去就下不来了!”
“我父母在镜子里!”我几乎崩溃。
七叔公长叹一声:“这是命啊...你祖父本该六十年前就去,你父母这是替他,也是替你啊...”
原来,六十年前,祖父本该成为替身,但曾祖父爱子心切,请来道士做法,强行改命,让一个外乡人顶了缸。如今契约反噬,阴戏台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泪流满面。
七叔公犹豫片刻,低声道:“有一个传说...阴戏台之所以需要替身,是因为最初的‘台主’怨气不散。若能化解它的怨气,或许能解除契约。”
“台主是谁?”
“不清楚,只知是戏班当年的名角,含冤而死,怨魂附在戏台上。”七叔公说,“族谱里或许有线索。”
我急忙回家翻看族谱,终于在夹层中找到一页残破的记录:
“光绪二十一年,庆喜班台柱白素仙,因情所困,自缢于戏台。班主惧事,秘不发丧,草埋于台基之下。自此,戏台夜闻女声哀唱,乡人谓之阴戏台。”
白素仙!原来是她!
我立刻回到戏台,跪在台前,大声道:“白大家!晚辈林顺,知晓您冤屈!愿为您昭雪,只求放过我父母和村民!”
一阵阴风骤起,戏台帷幕无风自动。
我继续说道:“若白大家信得过,请指明埋骨之处,晚辈定当为您迁坟厚葬,立碑超度!”
话音刚落,戏台中央的一块木板突然破裂,露出一截森森白骨!
我请来七叔公和几位尚敢出门的村民,一起挖开戏台基座。果然在下面发现一具完整的骸骨,颈骨断裂,明显是吊死之人。
我们小心翼翼地将遗骨取出,购置棺木,择吉地安葬。又请来道士和尚,连做七天法事。
说也奇怪,自那以后,村中再无异事。父母和失踪的村民也陆续回来,但他们完全不记得这些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只有我知道,那面铜镜中,偶尔还会闪过一个穿着戏服的女子的身影。但她不再狰狞,而是面带微笑,朝我轻轻颔首,随即隐去。
阴戏台不再唱戏了,但村中老人仍忌讳它。也许百年的怨气虽消,那份阴森却已渗入木料,再难散去。
而我,再不敢在月圆之夜,靠近那座曾经吞噬了无数生命的戏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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