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兰西斯府的夜色沉得像化不开的墨,唯有几盏廊灯在长廊尽头晕开微弱的暖光,将阴影拉得愈发绵长。阿洛伊斯攥着衣角,脚步放得极轻,靴底蹭过铺着羊绒的地毯,几乎听不到半点声响。他刻意避开了巡逻的仆人,绕开了主宅亮着灯的房间,像一只潜行的幼猫,朝着府邸西侧那片废弃的玫瑰园摸去。
那里曾是府中最繁盛的角落,如今却因常年无人打理,只剩下枯萎的藤蔓缠绕着断壁残垣,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叶气息,连月光都吝于洒落,只余下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这是他与玛丽婷·斯达舒约定的地方——一个足够隐蔽,不会被任何人察觉的暗隅。
指尖因紧张而泛白,阿洛伊斯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往日里被噪音填满的耳朵此刻只剩一片模糊的寂静,这让他更难捕捉周遭的动静,心底的不安像潮水般翻涌。他咬了咬下唇,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镇定喊道:“玛丽婷·斯达舒?我来了,出来。”
话音刚落,一道墨绿色的影子便从断墙后的阴影中缓缓浮现,如同蛇类吐信般无声无息。玛丽婷依旧穿着那身印着暗纹蛇鳞的长裙,墨绿长发垂落在肩颈,发梢的细小蛇头微微抬起,金色的竖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冷冽的光,像两簇燃烧的鬼火。“小委托人倒是准时。”她的声音低沉沙哑,直接传入阿洛伊斯的脑海,避开了他迟钝的听觉,“深夜约我到这种地方,不怕被你的‘家人’发现?”
“别废话!”阿洛伊斯猛地抬眼,眼底翻涌着压抑许久的烦躁与质问,之前在父亲与克洛德身边强装的平静瞬间碎裂,“你不是说能解决掉他吗?为什么到现在,他还好好的?”
他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特兰西伯爵。那几日府中的温馨画面像一根细密的针,扎在阿洛伊斯的心上——父亲对着克洛德展露的温柔,对着文森特露出的依赖,还有三人围坐时那份他始终无法真正融入的和睦,都让他愈发焦躁。他以为与玛丽婷的契约能换来彻底的安宁,可现实却是,特兰西伯爵不仅没停下,反而活得比从前更自在,那份偏执似乎被温情包裹,却依旧像颗潜藏的炸弹,让他夜不能寐。
玛丽婷缓缓逼近一步,身上的腥膻气息随着动作愈发清晰,让阿洛伊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她金色的竖瞳死死锁着少年紧绷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嘲讽的弧度:“小委托人,急什么?契约还在,我自然会履行承诺。只是,出了一点意外。”
“意外?”阿洛伊斯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压低,带着几分气急败坏,“什么意外能让你迟迟不动手?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还记得缔结契约那晚,玛丽婷语气中的笃定,说只需等待时机,便能让特兰西伯爵彻底“停下来”,可现在,那份笃定早已变成了推脱。
玛丽婷的竖瞳微微收缩,语气冷了几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你以为我不想尽快完成契约?可你那位‘父亲’,身边的护佑远比我想象的要多。”她顿了顿,发梢的小蛇吐着分叉的信子,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凡多姆海恩前伯爵,文森特·凡多姆海恩——你该知道他不是普通人,那双金色竖瞳里藏着的龙族威压,足以让我不敢轻易靠近。上次在凉亭,我不过是露了点杀意,便被他一眼看穿,若不是我退得快,恐怕早已成了他手下的灰烬。”
提及文森特,阿洛伊斯的脸色微微一白。他亲眼见过文森特仅凭一个眼神便逼退玛丽婷的模样,那双泛着金光的竖瞳里的威严,确实让人心生畏惧。可他仍不甘心,咬着牙追问道:“他总不能一直待在府里!等他走了,你不就能动手了?”
“还有你府邸的执事,克洛德·弗斯达斯。”玛丽婷的声音又沉了几分,像是带着冰碴,“你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执事?他身上的恶魔气息虽然收敛得极好,却瞒不过我的眼睛。”这句话让阿洛伊斯猛地一怔,他从未想过,那个总是温和从容的克洛德,竟然也不是人类。
玛丽婷见状,继续说道:“这个克洛德,对特兰西伯爵的护佑,早已超出了执事的本分。他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日夜守在特兰西身边,无论我想从哪个角度接近,都能被他精准察觉。有这两个人一明一暗地护着,你那位‘父亲’就像被裹在了铜墙铁壁里,我若强行动手,不仅未必能成功,反而会暴露自己,连你也会被牵连。”
“所以你就打算一直这样拖着?”阿洛伊斯的眼底满是失望,甚至带着几分怨怼,“我可是付出了听觉的代价!你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那里的空洞感依旧清晰,那是他为了摆脱痛苦付出的代价,他绝不允许这份代价白白浪费。
玛丽婷看着他眼底未熄的执念,金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见过太多被欲望与执念裹挟的人类,可阿洛伊斯的执念里,还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脆弱——那是长期被忽视、被噪音折磨后,对安宁近乎病态的渴望。只是,这份渴望,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他扭曲成了对特兰西伯爵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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