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弃迷迷糊糊醒来。
下意识想伸手揉揉眼睛,赫然发觉双手被绑在身后,赶忙用力睁开眼,一抹七色眩光映入眼帘,原来是天花板上挂的水晶烛台,晶莹剔透光彩夺目。
他挣扎坐起身,转头四处打量,心里冒出两个字——
有钱!
太他妈有钱了。
这个房间跟刚才吃饭那间,大小样式完全一模一样,但陈设家具简直天差地别。
地板铺着柔软的羊毛毯,图案是典型西域风格,颜色陈旧花纹古朴,白墙上挂着各式木雕面具,有人脸也有动物头像,饱经沧桑历史久远,油漆斑驳褪色,表面布满裂痕。
它们貌似不起眼,但无弃一眼就认出,这些都是极其珍贵的夏宛遗物。
夏宛乃是西域古国,素以经商和手工业闻名于世,曾经富甲天下,数百年前被灭国,残留遗物件件价值连城,能收藏一件就很了不起,没想到这里竟满屋都是,不亚于一座金山。
在他对面摆着一张酒案,案板流光溢彩五色缤纷,竟是一整块玳瑁。
合欢坊也有一张玳瑁酒案,摆在老鸨房中,只有当中一小块是玳瑁,还不到眼前这块的三分之一,听说价值五十两黄金,乃是合欢坊最贵的家具。
玳瑁酒案后倚坐着一位中年男人。
身穿紫色丝袍,面颊瘦削十指修长,右胳膊肘拄在案上,手里端着白玉茶盏,一边用盏盖拨开茶沫,一边斜斜打量自己,面无表情目光犀利。
无弃往后挪动屁股,让后背靠在墙上,大咧咧摊开双腿。
“喂,你想干嘛?绑票吗?可惜啊,你下手晚啦,错过了一千两黄金。”
中年男人淡淡道:“不急,想赚钱有的是机会。”
“你应该搜过了,我身上就几两银子,想发财打错主意啦。”
“别担心,官府会给钱的。”
“官府?”无弃听的一头雾水。
中年男人不慌不忙啜了一口,轻轻放下茶盏,从袖管摸出一张信笺,瞅了无弃一眼,打开信笺慢条斯理念道:“无弃,父母不详,一出生被遗弃,合欢坊杂役桂九抚养长大……”
桂九?
无弃先是一愣,后来才意识到是老爹的真名,很少有人这么叫,知道的没几个。
“喂,你到底是谁?”
中年男人不理睬,继续念道:“……从小在妓馆当杂役,替老鸨跑腿送信、追讨嫖客欠账,偶尔替黑市商人运送禁品。”
“常年混迹江湖市井,喜欢与地痞无赖、娼妓乞丐、小商小贩结交,性格散漫冲动,自以为是,酷爱赌博、喝酒、打架……”
无弃暗暗吃惊,面上假装不在意:“哈,知道的挺多啊,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方微微一笑:“这不算什么,还有更精彩的呢。”
“镜月十九年七月初五,替养父报仇,谋杀煌月望族薛氏家主三子薛欢,得手后毁尸灭迹……啧啧啧,真是了不起啊,小小年纪手段如此娴熟,应该杀过不少人吧?”
“放屁!我没杀人,我是被冤枉的!”
中年男人冷笑一声,继续念道:“经煌月衙署三堂会审伯府定谳,判处绞刑,于七月十九日押赴刑场,午时三刻明正典刑。”
信的内容似乎到此为止,中年男人将信笺重新折起,塞回袖管。
“按官府档案,你现在应该是死人,你是怎么逃过一劫的?”中年男人很好奇。
无弃恍然明白,原来对方念的是官府档案,这东西应该藏在煌月府案牍库,他怎么搞到的?
“你算哪根葱啊,我的身世关你屁事!”
“哼,我女儿被你拐骗走,你说关不关我屁事?”中年男人双眼喷出怒火。
啊?
无弃大吃一惊,他、他居然是玲珑爹!
“我没拐骗她,是她自愿跟着我的。”
玲珑爹眉毛抖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杀意:“你觉得我坐在这儿,是听你胡说八道吗?”
“您不信我也没办法。”
“小子,你是被官府判死刑的人,我可以亲手杀了你,算是为民除害,不会惹上任何官司,也可以把你交给煌月官府,让他们替我动手,无论如何,你都难逃一死。”
无弃抬头望向天花板:“反正我在您手里,您爱咋滴咋滴!”
“你年纪轻轻,就这么想死?”
“我现在是砧板上的肉,刀子在您手上,您想横切竖切,我有啥办法。”
玲珑爹端起茶盏,吹吹茶沫又啜了一口,换了一副和蔼口气:“我听崔真对你大加赞赏,说你天赋异禀潜力惊人,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你虽身世可怜,自幼被家族遗弃,倘若能奋发上进,成就一番功业,将来必有认祖归宗的一天。”
无弃听出他话里有话:“您到底啥意思?”
“修行之路困难重重,需要名师教导点拨、博览经卷典籍、消耗药品装备、四处云游提升历练,光凭你一己之力,难以行深致远。”
玲珑爹顿了一下,语重心长道:“我一向爱惜人才提携后辈,愿意当你坚实后盾,全力辅佐你修行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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