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余韵彻底消散在身后浓稠的雾气中,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片充满诡异低语与扭曲认知的灰白世界隔绝开来。前方,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通透,不再是那种吞噬一切的粘稠,而是更像山间清晨常见的、随风流动的岚霭。
肺部火辣辣的灼痛,右肩伤口传来近乎麻木的钝痛,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次迈步都全靠意志强撑。陈文大口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带着草木和泥土的清新气味涌入喉咙,与之前雾区那铁锈腐叶般的腥气截然不同。这细微的变化,却让他几乎要感激涕零——至少,他们似乎真的逃出了那片该死的迷魂雾核心区域。
视线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面。不再是泥泞崎岖、布满未知危险的雾区地面,而是坚实的、覆盖着薄薄一层褐色泥土和零星碎石的山路。山路倾斜向上,蜿蜒没入前方更浓郁的、但明显是自然形成的山雾之中。
然后,是山。
一座巍峨、雄浑、压迫感十足的巨大山体,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矗立在逐渐散开的雾气之后。山体呈现出一种沉郁的青黑色,岩石裸露,陡峭嶙峋,几乎没有植被,只有一些极其顽强的、虬结如铁的枯藤点缀在岩缝之间。最引人注目的,是山体正中,一道巨大无比、纵贯上下、仿佛被一柄开天辟地的巨刃狠狠劈开的狰狞裂痕!裂痕边缘参差不齐,内部幽深黑暗,即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其中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荒芜、死寂与某种难以言喻的锋锐残留之意。
刀疤山。名副其实。
而在山脚之下,雾气最为稀薄处,山路旁,一座简陋却异常坚固的石亭,静静地矗立在那里。石亭由未经打磨的粗粝青石垒成,四根石柱支撑着石板顶盖,没有任何雕饰,充满了原始而厚重的气息。亭中,依稀可见一个人影,盘膝而坐。
那人身着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麻衣,头发灰白,用一根枯木簪随意束在脑后。面容沧桑,布满了如同刀削斧刻般的深深皱纹,尤其一道疤痕从左额斜划至右脸颊,为其平添了几分凶悍与故事感。他闭着双眼,仿佛在假寐,又像是在入定。身旁,一口约莫尺许高、表面布满斑驳绿锈与模糊云雷纹的青铜小钟,安静地放在石板上。
就是他!刚才敲响钟声,震慑雾识,为他们指引方向的人!
陈文一行踉跄着,终于踏上了这片相对坚实、安全的地面。身后是依旧翻涌但似乎被某种力量约束、不再轻易越界的迷魂雾;前方是神秘而险峻的刀疤山,以及山脚下这位身份不明的“守山人”。
安全了吗?暂时脱离了雾识的直接威胁,但新的未知就在眼前。
“咳...咳咳...”陈文忍不住咳了几声,喉咙里泛上腥甜。强行催动混沌道韵进行认知对抗,又一路狂奔,早已耗尽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力气,连带着对肩伤湮灭之力的压制也松动了许多,那阴冷侵蚀的感觉再次变得清晰。
柳红缨背着阿禾,同样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前,妩媚不再,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疲惫与警惕。影枭则沉默地将石昊放下,自己则如同标枪般立在众人侧前方,猩红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石亭中的守山人,袖中的分水刺微微颤动,处于随时可以激发的状态。他的消耗同样巨大,但暗卫的本能让他将最后的力量用于戒备。
石亭中,守山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并不明亮,甚至有些浑浊,像是蒙着一层山间久积的尘埃。但当你与之对视时,却能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穿透力,仿佛能一眼看穿你所有的伪装、疲惫、恐惧与秘密。眼神平静,古井无波,既无善意,也无恶意,只有一种历经漫长岁月、见惯风云变幻后的漠然与审视。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昏迷的石昊身上,尤其在石昊胸口那即便隔着衣物也隐隐透出不祥波动的“界外湮痕”处停留了片刻,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然后,他看向阿禾,看到阿禾体表那层微弱但纯净的曦光时,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接着,他扫过狼狈不堪的柳红缨和气息冰冷的影枭,最后,目光定格在陈文身上——更准确地说,是定格在陈文那被鲜血染红、散发出淡淡湮灭气息的右肩伤口。
他的目光在陈文肩头停留的时间最长,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极其复杂的光芒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从雾里出来的?”守山人终于开口,声音如同粗糙的砂石摩擦,干涩而低沉,带着一种独特的、仿佛与山石共鸣的厚重质感。
“是。”陈文强撑着站直身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抱拳道,“多谢前辈钟声相救,指引方向。晚辈陈文,与同伴误入迷魂雾,幸得前辈援手,才侥幸脱身。”礼数周全,态度恭敬。在这种地方,面对这种深不可测的人物,谨慎和礼貌是第一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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