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防御线上的誓言
地下的时间仿佛是凝固的,又仿佛在以惊人的速度流逝。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味道:潮湿的泥土腥气、金属枪油刺鼻却让人安心的气息、隐约的血腥和消毒水味,还有……恐惧与决心混合而成的,难以名状的人间气息。这里是加沙地下纵横交错的脉络之一,是抵抗者赖以生存和战斗的血管与神经。
里拉靠在地道冰凉的混凝土预制板墙壁上,身下是粗糙的沙袋。他微微佝偻着宽阔的背脊,像一头在岩穴中休憩,却时刻警惕着外界风雨的雄狮。他手里拿着一块相对干净的粗麻布,正极其专注地擦拭着他的“兄弟”——那挺代号“收割者”的M249轻机枪。
这挺机枪是两年前一次险象环生的伏击战的战利品。原主人,一名伊斯雷尼国防军的精锐士兵,连同他所在的巡逻队,被里拉的小队引入了一条死亡小巷。战斗结束后,这挺机枪就换了主人。枪身原厂的深绿色涂层早已在无数次战斗、风沙和汗水的侵蚀下斑驳脱落,露出底下暗哑的金属原色,靠近枪管的部分甚至因为持续射击的高温而泛出一种独特的暗蓝。但整挺枪状态极佳,每一个活动部件都润滑到位,枪管内壁被保养得光滑如镜,没有任何锈蚀或残留物。里拉擦拭的动作轻柔而富有韵律,仿佛不是在摆弄一件杀戮兵器,而是在进行一种神圣的仪式。他用通条仔细清理着枪管的每一个膛线,指尖能感受到那细微的、赋予子弹旋转与致命精准度的螺旋纹路。这挺机枪救过他和他队友的命不止一次,在他心中,它早已不是无生命的钢铁,而是有灵魂的、可以托付生死的战友。
“嘿,头儿,擦那么亮,伊斯雷尼人就能看清自己是怎么倒下的吗?”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是队伍里的老鸟,爆破手萨米尔。他正靠着一个弹药箱,悠闲地卷着烟,仿佛置身于某个午后咖啡馆而非阴暗的地道。
里拉头也没抬,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算是回应。“是为了不让它在关键时刻卡壳,萨米尔。除非你想用你的烟卷去点坦克的导火索。”
萨米尔嘿嘿一笑,把卷好的烟小心地收进上衣口袋:“那得是特制的才行。”
在里拉的另一侧,是两个刚补充进队伍没多久的新兵——哈桑和卡里姆。他们脸上的稚气尚未完全褪去,紧张的神情却如同油漆般明显。哈桑,一个原本应该在大学里攻读工程的年轻人,现在却笨拙地往AK-47的弹匣里压着子弹。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和内心的紧张而微微颤抖,一枚子弹甚至滑脱,掉在铺着沙土的地上,发出轻微的“叮当”声。他慌忙捡起来,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泛起一丝羞愧的红晕。
卡里姆则更加沉默。他正逐一检查着面前排列的五枚手榴弹,动作小心翼翼,如同拆解炸弹。他轻轻拧开每个手榴弹的底盖,检查引信是否完好,然后又更加轻柔地旋回去,生怕过大的力道会提前引发那致命的轰响。他的眼神深处,不是哈桑那种对未知战斗的恐惧,而是一种沉郁的、几乎凝固的火焰——那是仇恨。他的父母,一对普通的果蔬店店主,在一次针对邻近疑似目标的“精准空袭”中,连同他们的店铺和梦想,被炸成了齑粉。卡里姆从学校回来时,只看到一片冒着黑烟的废墟。他用双手挖了整整一天,指甲剥落,十指鲜血淋漓,最终只挖出了父母残缺不全、被灰烬染黑的遗体。从那一天起,那个曾经梦想成为诗人的少年死了,活下来的是一个只为复仇而存在的战士。
地道顶部的LED节能灯因为电压不稳而忽明忽灭,光线在年轻人苍白的脸上跳跃,将他们的不安放大。
里拉将最后一块部件擦拭完毕,开始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重新组装机枪。“咔嚓”、“咔嗒”,金属部件精准契合的声音在地道中有节奏地回响。他一边动作,一边用沉稳的嗓音说:“小子们,呼吸放慢点。伊斯雷尼人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挨了枪子一样会死。记住要点:深呼吸,稳住枪托,把准星护圈套住目标的下半身,短点射,两到三发。控制,最重要的是控制。我们的每一发子弹都来之不易,浪费一颗,可能就意味着一个战友要多面对一分危险。”
哈桑抬起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里拉哥……我们,真的能挡住他们吗?他们有天上的铁鸟(直升机),有地上的铁乌龟(坦克),还有用不完的炮弹……我们,只有这些。”他晃了晃手里那把他还未能完全驾驭的AK-47,语气里充满了对力量对比最直观的迷茫。
里拉没有立刻回答。他将组装完毕的M249轻机枪“哐”地一声提起,利落地装上弹链箱,动作流畅有力。然后,他转过身,那双经历过太多生死而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看向哈桑。他伸出那只布满老茧和细小伤疤的大手,重重地拍了拍哈桑的肩膀。一股坚实的力量传来,让哈桑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些腰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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